今年恰是新皇登基,恩赦天下,宮中自然也不例外。所以之前清薇說要走,大伙兒雖不舍,卻也沒人開口挽留過。這宮裏的日子好不好,不過在自己心裏罷了。清薇想走而能走,正是多少人都盼不來的。
誰知等內府出了名冊,清薇卻根本不在上面。
這種事,內府是不會弄錯的,那就只能是太后這邊攔着。主子要留人,清薇自然就走不了。所以她回來求太后恩典,眾人自然都跟着擔憂。這會兒聽說果然未允,不免擔心清薇心裏過不去。
所以翠華這樣一說,清薇還未開口,其他人也都七嘴八舌的說起留下的好處,又個個都說不捨得她,留下與眾人作伴正好云云。
清薇睜開眼睛,微笑道,「你們的心意我領了。」
這就是不死心的意思了。
小宮女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清薇又道,「各人手中都有差事,也別在我這裏耽擱了,仔細待會兒嬤嬤們查問起來,無法交差。」
眾人這才散去,只有碧月留了下來,低聲在清薇耳畔道,「姐姐,張總管讓婢子帶話,陛下明日召司禮監周大人入宮。」
&徽。」清薇念了一遍這兩個字,微微點頭,「我知道了。」
碧月也離開之後,清薇才放鬆下來,在椅子上靠了一會兒,估摸着時候差不多了,便進內室去,候着太后起身。雖然額頭上的傷痕還在,但清薇就像之前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仍舊盡心伺候。周太后見狀,不免一嘆,「哀家也想放你出宮,只是陛下那裏,着實為難。」
她雖然是太后,但皇帝已經成人,並且身登至尊之位,御宇天下,縱是生身之母,也管束不得。
&太后垂愛,奴婢心中都記着呢。」清薇道,「其實奴婢要出宮,非但是奴婢想走,亦是不得不走。」
&卻是怎麼說?」太后問。
清薇微笑道,「方今陛下登基未久,雖然有先帝留下的一班老臣輔佐,大事上不會有差錯,但幾位皇叔猶在壯年,朝中卻仍是暗流涌動。是以如今最緊要的,乃是收服人心,並誕育皇嗣,如此朝堂可安。」
&應如此。」太后不由點頭,「你素來是個仔細的,這些事情上不會看錯。」
&後謬讚。」清薇謙辭一句,才繼續道,「然而如今陛下潛邸舊人未及分封,便要賞奴婢天大的恩典,倘若此事當真成了,只怕前朝後宮都不得安寧。非是奴婢有多緊要,不過人人都正要看陛下如何行事罷了。」
清薇方才坐在那裏閉目養神,可不是在發呆,而是在細細思量這件事。皇帝的態度不必再提,但太后那裏,卻是十分微妙。
她不願意讓自己出宮,是怕沒了轄制,但也不願自己留下,怕皇帝受到的影響太大。
想明白了這一點,清薇便決定對症下藥。所以方才這一番話,句句都暗合了太后心思,讓她不由自主的產生「清薇不能留在宮裏」的想法。這樣一來,自己的下一步,方可實施。
第二日周徽進宮面聖。
他已年屆五十,兩鬢微白,留了幾縷長長的鬍鬚,身上穿的不是尋常官員補服,而是廣袖長袍的水合服,腳踏芒鞋,頭頂雲冠,頗有幾分仙風道骨之意。
虞景雖然意氣風發,但見了他,也不由端正斂容,親手將周徽福氣,又吩咐身邊的內侍,「給周大人看座。」
等周徽落座之後,虞景便道,「今日請周大人入宮,是為朕的一樁私事。八年前,周大人曾為朕占卜,言朕身邊有福星輔助。不知如今可有變化?」
周徽低頭道,「請陛下恕臣冒犯之罪。」然後才抬起頭來,細細打量虞景面相,一面輕捋鬍鬚,掐指推算,然後面色漸漸凝重起來,眉頭緊皺,顯然情況並不樂觀。
虞景見狀,不由眯了眯眼睛。
片刻後,周徽放下手,道,「從前老臣便對陛下說過,世間禍福本是恆定。因有福星忠心侍奉,陛下自然也得可借得福氣。只是俗語云,有借有還,如今怕是到了該還回去的時候了。」
&是何意?」虞景問。
周徽細細解釋,所謂的將福氣還回,即是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自身都會陷入低潮之中,諸事不順,直到將這些福氣盡數還清。也就是說,接下來繼續將清薇留在身邊,非但沒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