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嘎真名叫王晟,是露天這邊的佔地戶。
每個廠礦都有許多這樣的佔地戶,就是因為擴廠或其他一些原因,廠子把人家原來的地佔用了,就給安排個住處,然後給個全民或大集體的名額上班,一家只有一個。
王晟的老爸運氣好,拿到個全民的名額,在70年代來說相當於一步登天了。
王晟家兄弟三個,他是老大,下面兩個弟弟,一個初中畢業在家呆着種了點地,一個在上初中,因為他們是農村戶口,找不到工作。
那時候孩子戶口隨媽走,媽是農民,子女全是農民,而廠子不要農民。
他大弟初中畢業,就在家裏,和他的媽媽在房前屋後開了一些地種。
道北這邊住的大部分都是農村戶或者半農戶,家家都有院子,到山上河邊開塊地也沒人管。
&年代王晟正上學,成為紅衛兵小將,跟着別人一起到處瞎起鬨,也沒覺得怎麼樣。
運動結束,進了80年代,差別就來了,掙不到錢啊,全家五口人全靠他爸的工資活着。
王晟就這樣光榮的成為了一個混子。
其實混子就是指沒有正事干,一天一群一夥的蹲在馬路邊瞎混的人。
所謂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一群半大小子天天在街面上混,衝突是太正常的事了,三天五天打次架簡直就成了娛樂活動一樣。
打架這玩藝吧,其實是一種心理上的問題,第一次你敢上手了,再就不怕了,就像殺豬一樣,從來沒幹過的給他把刀讓他殺,會下不去手,但是一旦開了頭,後面就麻木了,無所謂了。
也有一輩子不敢動手的,被人欺負一輩子。但這種在東北太少了,泥人還有三分土性,逼急了操起家什干他媽的,打過兩次就習慣了,不服就干。
老嘎剛開始被人打過兩次,後來被欺負狠了,一股急勁拿塊磚頭就把對方開了,當時他就覺得爽快,弊的氣全散盡了,就喜歡上了這種把別人撂倒的遊戲,漸漸在圈子裏有了點名氣,敢幹。
出來混得講義氣,朋友有難必須伸手,就這麼幫人打架進去了好幾次。
這次可算不是幫別人了,是給自己親弟出頭,結果就這樣了,好在運氣好,遇到張興明了。
坐在押運車裏,嘎子心裏也忐忑,再是狠人遇上事心裏也惶恐,再說了,和這些人誰能硬起來啊,眼着着身上都帶着槍呢,中間那布下面是啥?尼嗎,衝鋒鎗啊,撅了半個槍把在外頭。
車晃晃悠悠順着盤山路往市里走。
老嘎的心是七上八下翻江倒海越來越不平靜。
副駕上的安保員打開車窗,點了根煙,說:「你說咱小老闆,全家都搬過去了,一個人在南墳嘎哈呀?這有點事多不方便哪,再說,真有啥事也來不及啊。」
齊化民拿着剛拿過來的檔案袋抽出文件在看,頭也不抬的說:「咋的,你小子有想法啊?你能把小老闆弄市里去,我給你記一功,咋樣?」
車裏鬨笑起來,那安保員抓抓頭皮,說:「俺要有那能耐就好了。」
齊化民突然回頭,沖老嘎說:「捅的好,這個逼養的姓崔的就該捅,行了,你這頓揍取消了。」
老嘎張着嘴呆了半天,說:「嘎哈要揍我呀?我也沒咋的呀?再說了,上午不是還不認識嗎?」
坐在他前面的安保員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說:「你這事吧,真沒啥,我弟要是讓人削成那樣我也去弄他狗日的,關鍵是,你這套路不對,懂不?」
嘎子看着他,明顯沒明白。
安保員活動了一下身子,他扭着坐,腰上的槍正好硌在腰眼上,抬手把槍連套卸下來,扔到中間保險箱上,對老嘎說:」那是學校,知道不?你要麼在屋裏就把他弄了,要麼就等他下班,你說你拿着兩把破菜刀滿操場追,一千多學生啊,知道不?傷幾個你這輩子就在裏頭蹲着吧。」
齊化民把手上東西收起來,說:「傻逼玩藝一個,拿菜刀就拿菜刀唄,還背個56劍,要是不趕上咱小老闆,這小子這次就完蛋,十五年以上,弄不好判個二十年。」
安保員說:「還好沒沖咱小老闆來,嘿嘿,那就好玩了,監獄都不用去了。」
老嘎就覺得背心發涼,不自在的扭了扭,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