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夥上車,車從三道河小水泥橋那邊繞了一下,順着村路開向堡里。
頂頭的三四家沒啥變化,和張興明記憶里一樣,還是那幾間草房,那個樹枝柵起的院子。
過了這三家,變化就出來了,原本沒幾家的路邊,這時候並排多了一溜紅磚瓦房,院牆也是紅磚砌的,相較之下顯得十分高大上。
老爸緊緊的盯着窗外看着,不停的說着:「變嘍,變嘍,這也不知道都是誰家了,認不出來嘍。」
張興明對司機說:「往前走第三家停車。」
老媽問:「嘎哈呀?」
張興明說:「慶革大爺家,那會兒我哥上學人家也沒講啥,還天天供着飯,去看看吧,讓人家知道從大門過去都不進屋得咋想。」
老媽說:「哦,他家呀,那得去,我也不知道啊,他家在這塊啊?」
老爸有七八年沒回來堡里,老媽更久,而且回來也從來不進堡子。
車停下,一家人下了車,房子還是那老房子,一點也沒變樣,可是張興明就是覺得不一樣了,也說不出來是為什麼。
老爸打頭,一家人往大爺屋裏走,張興明對老哥說:「哥,還能記着在大爺家吃飯不?大又真香啊,哈哈。」
老哥也笑了,說:「那能忘嗎?慶革大爺是真認親,真拿我當自己家孩子。」
小弟問:「那我在這吃過肉沒?」
張興明說:「沒,你那會兒才多大,總共也沒來張家堡幾次啊。」
走到院子中間,老爸大聲喊:「大哥,在家沒?」喊了幾聲,屋裏悶悶的應了一聲,隨着馬上房門從裏面推開,露出大爺黑瘦的臉來,看到一院子的人愣了一下,馬上笑出來:「哎呀!慶芝啊,哎呀哎呀,這咋這前回來了呢?啥前到的?這可有年頭沒見着嘍,快進屋快進屋,老挎啊,慶芝一家回來啦。」
大爺是個啞嗓子,大革命關牛棚被打,把嗓子喊破了。
「啊?誰?咋了?」大娘的聲音響起來,人也隨着從門後走出來,邊走邊拍着手上的面,一抬頭,媽呀一聲:「媽呀,哎呀媽呀,桂欣啊?是桂欣不?」大娘表情從驚訝變成激動,嘴一弊,眼淚就要流出來了,急走幾步,一把抓住老媽的手說:「哎呀,真是想不到,真是想不到,還以為你們再也不回來了呢,這一晃多少年了你說。這啥前回來的呀?」
慶革大爺說:「先進屋,進屋說,這怪冷的。」
大娘急忙點頭,說:「對對,進屋進屋,我這光顧着說話了,快進屋。這是大軍吧?變樣了,那前在俺家前還那麼大點呢。這是老二?哎呀,這變的,老三我還是第一次見着呢,多大了?」
小弟說:「我11了。」大娘伸手摸了摸小弟的頭,嘴裏嘖了幾聲,拽着老媽往屋裏走。
屋裏,大孩哥躺在炕上抽煙,興良坐在炕沿上鼓搗着什麼,聽見人聲抬頭往外看。大孩哥一骨碌爬起來,坐到炕邊上穿鞋,這就是規矩,來客了要有個來客的樣。
穿好鞋,大孩哥對興良說:「收收,沒看來人了啊?」
興良往門這邊看了一眼,不太情願的把手裏的東西團了團,塞到炕櫃底下。
這邊慶革大爺就拉着老爸的手,大娘拽着老媽,一起進了屋,慶革大爺說:「大孩,興良,看還認識不?」
興良瞅了瞅老爸,搖了搖頭,大孩說:「是,我三叔吧?」他要大一些,記得住人。
老爸就高興,說:「哎呀,這麼多年了大孩還能記着我。」
慶革大爺把老爸拉到炕邊坐下,說:「他那時候也記人了,這都多大了,我孫子都一歲了。你兩給你三叔拜年哪。」大孩臉就紅了,給老爸老媽拜年,興良也跟着問了聲好。
老爸驚訝的說:「滿倉都有孩子啦?住哪?」
大娘說:「就西屋,這會出去了,媳婦一個人在屋呢,我去叫。」急火火的出去,老媽拽了一下沒拽住。
幾分鐘,大娘拉門進來,後面跟着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懷裏抱着個睡的正香的孩子。那時候農村人結婚早,一般在二十左右就結了。
滿倉媳婦看上去有點膽小,怯生生的叫了聲:「三叔,三嬸。」沖張興明幾個笑了一下,就不吱聲了。
老媽站起來過去,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