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附了那個侍女的身,那個……那個紫衣的女子,去,去了……聽、聽茸境……
他失神地低估着:「紫湘,紫湘!」
穆然回神,菁雲紅着眼追去了聽茸境。
趕到聽茸境時,十里梅園,一片狼藉,沒有人影,只是落敗的梅花樹下,有一具冰冷冰冷的屍體,被厚厚的雪覆蓋。
菁雲全身僵冷,一步,都挪不動。
「紫湘。」
「紫湘。」
他喊了兩聲,沒有人應他,僻靜的梅園裏,只有他自己的聲音在迴蕩。突然像被抽空了力氣,身子一晃便跪在了雪地里,森森冷意從膝蓋,滲入四肢百骸。
「紫、紫湘」
他伸出手,顫抖得厲害,很輕很輕地推了推她的手。她還是躺在那裏,一身紫色的衣裳,無聲無息地閉着眼,始終都一動不動。
又推了推她,他用了很大的力氣,聲音有些惱了:「你起來,你在這睡什麼,起來啊。」
「這裏多冷,別睡了。」
她不應他,菁雲就伸出手,將她身上與臉上的雪都拂掉,露出了她的臉,與這雪一般無二的顏色,脖頸上,好大一道口子,深可見骨。
菁雲的手僵了一下,顫抖地摸向她的脖子,觸手一片僵冷,沒有溫度,也沒有氣息……
他猛地往後退去,狠狠跌坐進了雪裏。
「紫湘,紫湘。」
他雙膝跪在雪裏,挪到她身旁,握住她早已僵冷了手,突然笑了,笑得滿眼的滾燙。
他說,自言自語似的:「我前日還跟青檸妖女說,以後我就娶你一個人當妻子,不要妾,也不要別的妖女。」
他說:「我都同我娘親說了,讓她來替我向你說親,聘禮的單子都在擬了。」
他說:「我還沒有問過你,」哽了一下喉,他擦掉滿臉的淚,「還沒問過你,你願不願意做我折耳兔家的人。」
如鯁在喉,他一張嘴,就鼻酸,滾燙了眼睛。
「紫湘,你說,現在你讓我怎麼辦?嗯?你說啊。」
她不言,不語,也不動,就躺在那裏,讓樹上的落花遮住了身體。
菁雲從地上站起來,踉踉蹌蹌地,然後蹲下,抱起地上的她:「這裡冷,我抱你回去。」
他把她抱起來,她的手緩緩垂下,露出皓白的手腕,她的指腹和掌心都有厚厚的繭子,因為常年握劍,他還曾因此取笑過她,說她一個女子竟生了這樣一雙粗糙的手,哪裏有半點女兒家的嬌嫩可人,那時候,她便踢了他一腳。
以前怎麼沒仔細瞧過,她這隻握劍的手,手背很美,皓白的手腕也不比世間嬌柔的女子差。
手忽然滑下,皓白的手腕上,戴了一串紫色玉石的手鍊,那是他送的,扯了個慌,說是撿的,其實,他親手打磨了好多天,每一粒珠子上,都有他磨破的手指滴下的血跡。
身體僵了,他走不動,抱着紫湘愣愣地站着,看着她手腕上的玉石:「你戴了。」
「我騙你的,這不是撿的,是定情信物。」
菁雲扯了扯嘴角,笑了:「你不是說丑,不戴的嗎?」
他趔趄了一下,跪在雪地里,抱着她,痛哭流涕……
梅林竹屋裏,燕瓷與織霞織胥都被扣押在了一旁,她們都說,不知道蕭景姒在哪,若非沂水攔着,楚彧會殺了她們。
楚彧啊,一根弦緊緊繃着,只要輕輕一碰,便會斷裂,便會瘋魔。
沂水從外進來,滿頭白雪都來不及撣去。
「尊上。」
「阿嬈呢?」一雙藍瞳空洞無物,楚彧慌了神,低低嘶吼,「我的阿嬈在哪裏?她在哪!」
他滿臉緊繃,眉眼陰沉沉的一片。
沂水的神色越發凝重,只怕這壓抑隱忍的狂躁一碰就會爆發,他緊張地攥緊了拳頭,說:「聽茸境內都翻遍了,沒有看到妖后大人。」
楚彧身子一晃,往後栽去。
「尊上!」
他跌坐在榻上,一拂袖,將屋裏所有人都推遠,猩紅了眼大喊:「快去找!快去找啊!就算剷平了聽茸境,也要把我的阿嬈找回來!」
沂水不敢再往前一步,抬頭看了一眼,屋裏籠罩了濃濃暴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