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一聲響,門開。
蕭景姒抬頭:「楚彧。」
她坐在軟榻上,着了寢衣,寢殿裏只掌了一盞燈,映着她面容有些朦朧。
楚彧皺了皺眉:「怎還未睡下?」走過去,將她抱起來,放在床榻上,又替她蓋好錦被,「天冷,受寒了怎麼辦?」將她的手放進被中,捂得嚴嚴實實的。
蕭景姒笑,又將手拿出來,抱住楚彧的脖子:「我在等你。」
楚彧笑逐顏開:「你怎知我會來尋阿嬈你。」怕她累着手,乖乖俯身湊近她。
「方才喪龍鐘響,我便知道是你,你既在宮中,自然會來看了我再走。」
笑意明朗,她溫柔地看他。
楚彧啄了一下她的臉:「我的阿嬈真聰明。」他趴在她榻旁,撐着臉看她,憂心忡忡般擰起了眉頭,「那阿嬈應該也猜到了,是我——」
她將指尖落在楚彧眉心,輕輕揉着,接了他的話:「大理寺的仵作我都處理好了,即便你留下了什麼痕跡,也斷斷不會被查出來。」
他便知道,什麼都逃不過他家阿嬈的眼,只是未曾料到,她在替他善後。
「阿嬈,你不怪我嗎?」
她搖頭。
楚彧握着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我知曉,除了戰場,你並不願事事沾血的。」
不然,二十萬戎平軍,要換了大涼鳳家的天,以阿嬈的謀略,也非難事,她卻沒有舉兵起事,而是攻心攻計,事事籌謀,她是不願生靈塗炭,也不願手染鮮血。
阿嬈她,有她的原則,絕不隱忍,也絕不濫殺。
「我確實不願如此。」她躺在錦繡浮花的錦被上,長發鋪滿枕巾,靜謐的夜裏,她嗓音清幽,「殺人不過彈指,我不想髒了手,也不願那些人那般痛快便還完了債,只是,我有底線。」
她說:「楚彧,我的底線是你。」
楚彧愣了一愣,若怔若忡地凝視,耳邊,是女子溫柔輕聲的低語,纏纏繞繞。
「若是你,動一回粗,髒一髒手也無妨,我什麼都容你做,也什麼都會為你做。」她抬起頭來,湊在楚彧耳邊,咬了咬他的耳朵,靡靡輕語,「你若殺人,我,便替你毀屍滅跡。」
我的底線是你……
你若殺人,我,便替你毀屍滅跡……
楚彧抱住她的腰,竟任這般話,紅了眼,不讓她瞧見,他便埋頭在她脖頸里蹭:「阿嬈放心,我才不會那麼蠢地留下證據。」
他的阿嬈,對他這般這般好,讓他真恨不得把心都挖出來給她,她啊,不會慈悲為懷,只是淡看浮世,將他一人放在心尖上,甚至,重要於原則,重要於血仇。
他撐起身子,湊過去重重親了一口:「阿嬈,我好喜歡好喜歡你。」
蕭景姒勾住他的脖子,將唇貼在他唇上,暮夜,在舌尖上緩緩破曉。
這夜,楚彧仍舊宿在了星月殿的偏殿裏
次日,冷宮香榭院的沈貴妃拜貼,邀蕭景姒對弈,棋間,沈銀桑道到昨夜冷宮亂事。
「仵作驗出什麼了嗎?」沈銀桑落下一顆黑子,下子無悔,抬眼看向蕭景姒。
她拈了一顆棋子,白玉瑩潤,與她的手指一般剔透,緩緩落在棋盤上,啪嗒一聲,白子便圍住了黑子,道:「三尺白綾,自尋短見,還能驗出什麼。」
沈銀桑若有所思,思索了許久才下子:「蘇皇后驕傲剛強,並非是會尋短見之人。」她頓了頓,「景姒,是不是你?」
蕭景姒不言,很快便又落下一顆白子。
沈銀桑觀望棋盤,許久,手中的黑子也未落下,遲疑思忖,道:「若不是你,那便是,」
楚彧二字還未出口,蕭景姒截斷她的話:「是我。」
沈銀桑驚愕,瞠目相視:「你——」
「該你下子了。」
沈銀桑盯着棋盤許久,才將指間黑子落入棋盤,眉頭微微皺起,如此看來,這棋局,快要收子了。
蕭景姒迅速地落下一子白棋,這才繼續道:「我殺人如麻,草菅人命慣了。」她動手,亦或是楚彧動手,並無差別,不是嗎?
語氣,當真波瀾不驚。
沈銀桑失笑:「你才不是那般草菅人命之人,是常山世子
第一百零五章:你殺人我毀屍滅跡(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