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森林邊緣的一個小村莊修整一夜後,左雲一行人整裝出發。脫離了飢餓帶來的虛弱,左雲步行也勉強跟得上隊伍。
一路無話,在第四天上,即使左雲再遲鈍,也看得出他們已經走出大燕國所在的滄瀾平原,進入了真正的大漠。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勾,此刻裹着風沙氣息的寒意讓這幾日愁眉不展的左雲感受到了真正的快活。
穿上張宏準備的禦寒衣物,一行人又馬不停蹄地向大漠深處走去。
許是走得太快,左雲並沒有注意到張宏眼神里一閃即逝的那一絲憐憫。
在沙漠深處一處小型的綠洲上一座極平常的院落里,李雲舒和周悠然相對而立,沒有往日裏人前的溫情,此時氣氛有些凝重,周悠然突然跪下向李雲舒拜伏,神色激動,眼眶微紅:
「悠然生平僅此一願,多謝兄長成全。」
李雲舒單手將她扶起,卻搖了搖頭:
「你我相互幫襯,卻也說不清楚誰承了誰的情了。」
之後兩人都一言不發,各自沉默了。
看到前面若隱若現的綠洲時,左雲一行人也快到此行的終點了。得知歡兒也在此處落腳,左雲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容。她本就極美,之前太過嚴肅,別人只覺得她高貴,不敢直視,如今這一縷陽春白雪般地笑意如同天街小雨,潤物無聲,一時間這群人都看的呆了。
「咳、咳……」直到曹厲出聲警告,眾人才反應過來,忙把頭轉到別處,假裝在東張西望。這些人都是曹厲部下中的精銳,見多識廣,冷靜克制,他們都心驚於左雲的麗色,不知這大燕國何時出了這樣的美人。
曹厲將一干屬下的反應看在眼裏,又看了一眼已經走遠的左雲,意味不明地冷哼一聲。
再見歡兒時,她正在一處院子裏一個老婆婆陪同下撿落在地上花瓣,轉頭看見左雲時,有點不知所措。待清醒過來就不顧一切地沖向了左雲。
左雲只覺懷中一沉,鼻尖便盈滿了歡兒身上沾染的花香。撫摸着歡兒柔軟的頭髮,再看着她通紅的眼睛,左雲感到了一股由衷的欣慰,終於回來了。
歡兒扎着雙髻,頭上別着一對珍珠寶石髮飾,穿着一套緋紅色的綢制短襖,臉色紅潤,竟是比之前還要壯實。左雲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
雖然不會說話,但歡兒對左雲的依戀確是無需多言的,自一見到左雲,歡兒就一直抱着,硬是不放手,吃飯都是左雲抱着餵的。期間哭了幾回,又笑過幾回,直到天黑了,困得受不住,才在左雲懷裏勉強睡着,即便是在夢裏,也都緊緊抓着左雲的衣角。
左雲既心疼又欣慰,但想來卻是欣慰更多一點。比起和歡兒初次相遇,那個懂事隱忍的孩子,左雲更喜歡她會撒嬌、有點倔強的樣子。前事不可追,左雲只希望從此以後,伴隨歡兒的只有長樂無憂。
待歡兒睡熟,左雲才把她放到床上,叫之前照顧她的老婆婆來看着。揉一揉酸痛的手肩,朝着夜深露重的院子走去。
張宏已經在那裏等候多時。左雲抱歉一笑就不再多語。張宏也乾脆,只作一個請的手勢就帶着左雲向外走去。
這片綠洲本就極小,只容得一個百人規模的小村莊。現下月黑風高,更顯得渺小。不多時,左雲兩個便到了白日李雲舒所在的院子。張宏在院門口停下了腳步,左雲會意,獨自徑直走了進去。
曹厲、李雲舒、甚至周悠然都在裏面。
曹厲着黑色深衣,人比之前清爽許多,想必是沐浴了一番,但依舊冷眉冷眼,看着讓人不暢快;李雲舒還是穿着青色長衫,一臉淡然,也沒什麼不同;倒是周悠然已經換了一套藍色胡服,比起之前高髻羅衫的裝扮,更顯得英姿颯爽。不想這周悠然生在高門,養在深閨,卻也有這樣的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