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嶇的山路上,穆清負着沈霓裳行的極小心。
羅才掛着兩個包裹,落在身後不遠處。
狹窄的山路最寬處不過尺余,最窄處僅能下腳,一側是陡峭筆直的懸崖峭壁,一側便是深不見底只能聽見轟隆隆水響的萬丈深淵。
便是沈霓裳這種自認不算膽小的女子看着,都會生出些心懸半空的悚然感。
岐山族的族地竟然在巴國境內。
這是沈霓裳萬萬沒想到的。
從眼下走的方向和位置看,海拔已經上升不少,而羅才還在帶着他們爬山。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這一回,她是真正體會到了。
望着周遭連綿起伏不斷宛若沉眠巨獸的座座巍峨高山,隨着海拔的提高,天空也顯得特別高遠遼闊,一朵朵白雲純淨得如同清洗過一般。
金色的陽光投射在遠處高山之巔,將山巔上經年不化的純白積雪染上一層淡金,遠遠望去,猶如罩了一層若有若無的金紗。
璀璨醒目,迷離朦朧,宛若仙境一般。
同樣是崇山峻岭,同樣的人跡罕至,這一處卻比十萬大山還要顯得清冷幾分。
更清冷,也更純淨。
山上的植被不多,也不茂密,只密密低低的覆蓋了一層,許多地方還有裸露的石體。
看上去卻奇異的沒有簡陋之感,反倒讓人生出一種莫名的蒼涼雄壯。
沈霓裳心底有些猜量。
羅才並未告訴他們具體的方向和位置。
他們也未問,只是羅才說怎麼走就怎麼走。
今日已是十月初三。
九月二十六,穆東恆來鬧了一場,當日城門下鑰前,他們便分批次陸續出了城,安置到了桃花塢的一處據點。
當日晚間,穆清決定翌日出發,沈霓裳想了想,見穆清神色堅持,也就同意了。
算起來,今日已是出發的第七日。
頭三日,他們坐馬車。
雖說馬車行進速度有限,但驅車的是雪鳳墨雷,這速度自是比一般的馬車快得多。
三日過後,馬車不能行了。
他們二人騎馬,放緩了速度,跟着羅才一起走山路。
直到昨日上午,到了這千迴百折的峭壁羊腸小道,他們只能將墨雷同雪鳳放了,三人再輕身上路。
這一走便是一日半。
瞧眼下的情形,恐怕前頭還有不短的路程。
從大路下來,羅才便帶他們鑽了山,一路上人際絕少,到了這後頭,更是人跡絕無,幾乎連有人出沒的行跡都看不到。
顯然這一條路並未有外人知曉。
只從前日路過的一處陳舊古老的界碑,判斷出他們已經進入西南巴國境內。
可這一處究竟是何處,沈霓裳卻是判斷不出,只能從這愈來愈升高的海波中,隱約有些猜想。
如果真是那一處……
沈霓裳的心情也忍不住有些隱隱激動。
&裳,要是累便睡會兒。」穆清一面小心腳下,一面低聲同她說道。
昨夜他們三人露天而眠,連個帳篷也沒,穆清只擔心沈霓裳睡得不安穩。
羅才還落在後面,沈霓裳略後望了下,低聲問穆清:「你知曉這一處是哪兒麼?」
穆清搖了下頭,視線依然緊緊關注前方及腳下,也小小聲道:「反正是在朝西走,你曉得的,我不愛百~萬\小!說。」
&上的傷感覺如何了?」
沈霓裳也沒對穆清的答案報太大希望,聽得穆清這樣回答只是一笑,轉頭問起穆清的傷勢。
羅才的藥再好,可也只能治傷,並非神藥。
故而這幾日過去,穆清背上的傷口雖恢復得不錯,但說要完全復原,還是差很遠。
便是此刻,穆清背上依然纏着布條。
布條是沈霓裳昨日給他纏上的,就是怕在負重的過程中,摩擦到沒完全長好的傷口。
沈霓裳也不想拖累,但這樣的路,她的確沒那個本事能走。
所以也只能讓穆清背着走。
聽得沈霓裳問話,穆清似笑了下,語氣倏柔:「莫擔心,我真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