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什麼,朝廷不是不聽我的指揮嘛。我就想能不能繞過六部直接去賑災。」葉黛暮說完,連頭也不敢抬起來。這個想法太兒戲,也太胡鬧了。可是,她是真的沒辦法了。
「陛下心懷天下自然是好的。」等等,老師你這麼叫我,我好方。葉黛暮抬起頭看見的是一張肅穆的臉,很是嚇了一跳。「只是其中有諸多障礙。」
謝璋聽了,一開始是氣急,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若是能輕易繞過六部便能治理國事,那還要朝廷做什麼,直接另塔個爐灶不是更快。可是想到後來,他竟會得其中真意。這可不就是在私底下偷偷建了個新的勢力,並且只聽命於陛下。
想至此處,他的表情也柔和許多。「其一,錢財從何處來。賑災乃是大數目,若是沒有足夠的錢糧,一切都妄談。其二,如何運輸。從上京至汴州,少說也要十天半個月,加上重物拖沓,時間更久,危險便也越多。其三,如何分發。沒有戶部的名冊典籍,如何分辨災民。這還是其中最為重要的部分,餘下的諸多雜事,若無小吏來相助,恐怕不知有多少麻煩。「
「並非如此。錢財內庫中多的是稀世珍寶,不過,對我來說,不如一盤點心。變賣了的話估計有不少。運輸的話,老師知道,並非汴州大旱成災才導致流民四起,而是土地兼併。財物運輸較為方便,在當地購買物資便是。再是分發,沒有名冊典籍,但人總該有一雙眼睛。分辨是否為難民的,並非是紙上的戶籍,而是真實。「
謝璋又問。「那麼無人可用這一點呢?錢財數目如此巨大,不尋可靠之人,就如同擲錢於湖,只能聽個聲響。若要繞過六部,你要到哪裏尋這些可靠之人呢?」
聽到最後,葉黛暮笑了。「老師說的很是矛盾。難道那六部便是可靠之人嗎?那些貪官污吏,雁過拔毛的傢伙們就是拿到了賑災的款項也要一層層地刮下油水。百姓能拿到的東西,又能有多少呢?」
謝璋沉默了。這是事實。
葉黛暮再接着說。「若是有良心的有志之士願意幫我,我做成了這一件。難道那些在朝堂上大臣會什麼也看不見?我不信。自古錢帛動人心,更何況是權力?我已身為女帝。難道輔佐一個還不知能否上位的人會比投效一國之君更來得簡單嗎?」
「你是對的。」謝璋不禁地嘆了口氣。「是我短視了。但是維楨,你想得很好。還是有許多問題沒能解決。內庫的珍寶雖屬於你,但是要變賣可不是那麼容易的。」
「所以,還要請老師助我一臂之力。」葉黛暮沖他眨了眨眼。
初秋的涼意,帶着豐滿果實的香甜氣息。上完課的葉黛暮依靠在窗邊,眺望着遠處的樹木,看上去深沉而哀愁。盧淑慎輕輕地走了過來,想要為她再披上一件,卻聽到她的嘆氣聲。
「陛下,有何煩心事呢?妾可為陛下分憂。」盧淑慎溫柔地說。
葉黛暮立刻轉變了自己的表情,開心地歡呼道。「那我想吃樹上的杏子。」
「陛下!」盧淑慎哭笑不得地抓住她的手。「陛下不可如此,這實在是……而且那杏子是酸澀的,根本不能吃啊。」
「啊。」葉黛暮很失望地抓住盧淑慎的手,可憐巴巴地望着她。「真的不能吃嗎?」
「不能。」盧淑慎一點猶豫也沒有,立刻駁回。不過,在葉黛暮失望透頂之前,盧淑慎又轉過話頭說道。「不過,霽曦還醃製了幾罈子杏脯,等會就讓她上一些吧。」
「可是我還想吃別的。」葉黛暮得寸進尺地說。「我還想吃蘋果,山楂和柿子,還有還有……」
「陛下!」盧淑慎還想要說教一番,卻又忍不住自己的笑意,只開了個頭便怎麼也說不下去了。侍女們早就笑成一團了。霽曦倒是上前一步,行完禮,小臉紅撲撲的。「陛下,蘋果還是到冬季最寒涼的時候才好吃了。柿子還沒有熟呢。不過山楂可以吃,妾會做冰糖葫蘆,陛下可要嘗嘗。」
葉黛暮還不曾搭話。青盞忍不住打斷了。「霽曦都是你這個饞貓,帶得陛下都歪了。冰糖葫蘆這樣的吃食,也太不雅了。」
霽曦還沒有反駁,她傻乎乎的,就是被這樣說了,也還是笑呵呵的模樣。倒是盧淑慎給了青盞一通好說。「先不論其他。陛下未開口之前,輪得到你說話了。宮訓之前最要緊的便是你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