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黛暮在等的時候,已經將腦子裏所有的資料都調出來。嚴尚書是寒門子弟,通過春闈進入朝局,從小吏做起,兢兢業業幾十年,終於在年過五十的歲數,當上了工部尚書。可以說是一個不怎麼會做人,但是還蠻會做事的老實人。但是這個老實人找她幹嘛?總不能是告御狀吧。
事實證明這個腦洞是不科學的。而且老實人不一定真老實,恩,這個要等以後葉黛暮才會發現了。葉黛暮正冠以待,望着嚴尚書三步一頓鄭重無比地向她下跪叩拜。「臣工部尚書嚴綽行拜見陛下。」
「請起。嚴尚書來此,是有何要事?」葉黛暮毫不避諱地打量對方。他必定是有所圖謀,只是不知道他所圖的是有利於她,還是有害於她了。
「臣想向陛下諫言。」嚴尚書一字一頓地說了下去。「請陛下,降罪於臣。」
「為何?」葉黛暮語氣冷淡,其實她的內心激動不已。這個走向,他,他是要歸順於她。想想自己也是可憐,一國之主,竟然會為自己的大臣效忠自己而感到激動萬分。
「因為臣一意孤行,修建了堤壩。導致汴州大旱朝廷無銀賑災,臣罪無可恕。請陛下降罪。」嚴尚書說的句句在理,葉黛暮之前也是這麼想的。他如今這麼說,便是將自己送到她手上。任君處置。若是之前,她肯定是要判他降級。但是他如今已經投靠於她,那麼對於在朝堂上難得的助力,葉黛暮是不會輕易讓他倒下的。
「修建堤壩的提議確實是由你提出的,也確實導致國庫空虛。但是在判決之前,我先問你。第一,你是出於什麼理由上奏請求修建堤壩?」哪怕對方已經誠心想投靠自己,但是葉黛暮需要肯定,這個人不是什麼喪心病狂,沒有原則的傢伙。如果他真是這樣的人,哪怕是送上門來倒貼,葉黛暮也不要。
她是缺人缺得要命沒錯,但是也不至於要這種拖後腿的豬隊友。否則等哪一天被他賣了,她都不知道。
「介於去年洪水泛濫,導致青州、雍州一帶災民四起,臣想,若是有一道堤壩抵擋,不知可以救活多少百姓。但是臣一意孤行,反而害了百姓。臣羞愧難當啊。」說着,嚴尚書竟然眼眶通紅。他究竟是演技超群,還是心繫百姓?葉黛暮心裏質疑,但沒有表現在臉上。
是真是假,就讓她來試一試吧。葉黛暮繼續問道。「第二個問題,你調度戶部的稅銀進行修建時,預算是如何做的?戶部王尚書可有說些什麼?」這就是她最痛恨的地方,預算的規劃表居然沒有到她手裏就被批准了,總覺得其中陰謀滿滿。
「預算是工部先做出修建計劃,用什麼料子,從何修起,需要多少役夫。然後再由戶部算出需要多少銀子。但是最終用了多少,臣其實也不清楚,最終的記錄也未到臣手中。但是臣有工部的修建記錄,陛下若是需要,臣便拿來。」這倒是個好主意。看來修建堤壩,這嚴尚書並沒有貪多少油水。是不是清官不知道,起碼不是個大貪官了。葉黛暮鬆了口氣。
「最後一個問題。你認為此次歲末年祭謀逆的主使會是誰?」葉黛暮緊緊地盯着他,不放過任何的表情變化和小動作。
嚴尚書一絲猶豫也沒有,大聲回答道。「回稟陛下,臣不知道。臣不擅長此道,即使臣親眼所見刺客,也難探究出一二。只是臣搜集了一些落在冬宮的武器,刃銳利不可擋,非凡間工藝可做到。」
雖沒有指明兇手是誰,但是葉黛暮已從這句話里得出了結論。能拿到宮中才有的鍛煉技巧,只有宗室才可以。而且要養出如此多的死士,一般的宗室可沒有那麼多的閒錢。長樂毅王葉黛暮咬着手指,憤恨地想。若真是他,那麼一切都可以解釋了。
但若是如此便斷定的話,可能會放過真相。葉黛暮接受了嚴尚書的投誠,卻徹底睡不着了。長樂毅王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葉黛暮登基時,他沒有來。因為他是東山公的後代。神鳳九年,荒厲帝被不滿其暴政的穆戾帝斬殺,帝位旁落。穆戾帝封荒厲帝之子為東山公。
穆戾帝的帝位來路不正,東山公才是當初正統的王位繼承人。若不是當年東山公曾有恩於穆戾帝一生摯愛的皇后,這個軟弱可欺,沒什麼主見的東宮太子早就死無全屍了。皇后為東山公求情,才叫他活到了最後。更可笑的是東山公長壽,活到八十九歲,比穆戾帝活得還要久。
說來也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