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雲錫罐平靜下來,鹿橋站一片沉寂,「陳素真」沒有去而復返,燭光搖曳,照亮了阮靜震驚的臉。周吉與「陳素真」的對話沒有瞞着她,她很聰明,一下子就猜到了對方的身份,它不是人,它是「寄生種」,有思想,能交談的智慧生物!周結他竟然跟對方搭上了線,還不惜暴露,給自己留了條後路!他究竟想要幹什麼?
阮靜怔怔望着周吉,她的心很亂,幾次張嘴想要問什麼,又不知從何問起。周吉拿起蠟燭,吹滅燭火,隨手塞進口袋,四下里陷入一片黑暗,像夜色般溫柔。他上前拉起阮靜的手,像牽着一個迷失的孩童,慢慢走到站台邊,抱起她輕輕跳進隧道,把她放在自行車後座上,調轉車頭朝南騎去。
阮靜下意識抱住他的腰,小心翼翼把臉貼了上去,緊繃的身體也漸漸鬆弛下來。一個念頭在腦海中漸漸成形,無論周吉要做什麼,做了什麼,她會始終站在他一邊,一起奔向光明的日子,或者一起沉淪在黑暗的地獄!
昏昏沉沉,不知顛簸了多久,自行車「嘎吱」停了下來,周吉把她的手從腰間拉開,下車牽着她登上地鐵車廂,點亮蠟燭擱在座椅上,轉身拉上車門。驟然的光亮太過刺眼,阮靜下意識伸手擋在眼前,好一陣才適應過來,四下里環顧,竟似曾相識,這裏是當初周吉「揀」到她的地方!
車廂雖舊,打掃得很乾淨,破損處都用板材修補好,手藝雖然粗糙,看得出很用心。阮靜鼻子有些發酸,眼眶慢慢變濕潤,坐到蠟燭旁,仰頭望着周吉,一顆心怦怦亂跳,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周吉坐到她身旁,平靜地說:「有什麼想問的嗎?」
阮靜猶豫片刻,伸手抱住他的胳膊,慢慢靠在他肩頭,小腿一盪一盪,問道:「那位小姐姐是什麼人?」
「它曾經叫『陳素真』,在泗水音樂學院民樂系學古箏,是余瑤的室友,在我的茶鋪喝過幾次茶,現在成了『寄生種』,品階很高,地位也很高,有一幫手下,數目不清楚。我是在鹿橋站碰見它的,不打不相識,它還記得我,最後手下留情放了我一馬,願意跟我做些無傷大雅的交易,一來二去就有了交情。」
「是什麼交易?」
「我弄點茶葉、苦參什麼的給它,它偶爾幫我一兩個小忙。」
阮靜忽然記起了什麼,恍然大悟,「那三頭大鷹放棄攻擊大廈,後來就銷聲匿跡了,也是它幫的忙?」
「是啊,否則也頭疼得很,框架結構也經不起石頭反覆砸,樑柱一旦折斷,我們都要被埋在廢墟里,不知會死多少人。」
阮靜扁扁嘴抱怨道:「救了他們,他們還不感激,都是些『白眼狼』!」
「民眾就是一群『烏合之眾』,受人挑撥,沒什麼理性可言。回去我找本書給你看了就知道,古斯塔夫·勒龐的《烏合之眾》。」
「今天為什麼要帶我去見它?」
「只是一種感覺,『寄生種』那邊即將爆發一場激烈的權力更替,可能會波及到我們這些倖存者我希望『陳素真』能笑到最後,這樣之前的『投資』才沒有白費未雨綢繆,先在它那邊『掛個號』萬一『陳素真』脫穎而出,成為整個泗水城『寄生種』的首領,對你也有好處」
周吉的思路有點跳躍,阮靜大致聽懂了,她忍不住問:「為什麼是我?為什麼不是余姐姐?」
「她性情剛烈,堅守自己的底線,善善惡惡,涇渭分明,寧可犧牲自己,也不會跟『寄生種』妥協的而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很可能需要犧牲掉一些人,才能保全另一些」
阮靜的後背莫名其妙有點發涼,她顫抖着聲音問:「保全誰?犧牲掉誰?」
「是啊,問題就在這裏,犧牲掉誰,保全誰,誰來做決定?余瑤她太執拗,活得太認真,不知變通,寧可死撐到底,也不願做決斷其實關鍵就在於做決斷,徇私也罷,擲骰子也罷,讓一些人活下來,總比抱團取死來得強」
「如果是你的話,會怎麼做?」
周吉輕笑道:「誰跟我親厚,誰對我有用,誰長得好,誰性格好,我就保他們下來否則呢?難不成專挑歪瓜裂棗的廢材,性情惡劣的仇敵,留下來給自己添堵?」
阮靜「嗯」了一聲,幽幽道:「我跟你親厚,我幫你做事,我長得好看,性格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