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魚要走水路,先行趕往洛陽。
皇帝要討伐齊王,兵不需要全部從京城地區調撥,糧秣輜重當然也不需要,由沿途官府調濟,戶部在賬上勾兌一下就成了,這樣最是經濟實惠。
不過還是有一些物資,是需要從京畿地區調運的,比如床弩和投石機這種遠程重型武器,這是地方府衛並不具備的利器。運到灞上碼頭的床弩和投石機各八具,皇帝派兵討逆,這兩種重型武器也不過調撥了各八具,可見楊千葉異想天開地想通過太子調十幾架床弩到黃河邊上射皇帝是如何的不靠譜。也難怪太子被侯君集噴了
個狗血噴頭。不過,這倒不是楊千葉愚蠢,實在是對這些事務全然不知罷了。墨大總管當年可沒管過軍中事,也教不了楊千葉什麼,楊千葉只看兵書,上邊對這種細務的調動流程、監管程序也是毫未提及,紙上談兵,
難免就會鬧出常識性的笑話。
「這碼頭不小嘛!」到了灞上,李魚看到那個大碼頭,舒了口氣,吩咐軍士:「陛下征討叛逆,是為了天下的安定。這碼頭既這般大,我們的軍船佔據上半段碼頭就足夠使用了,中間設卡,下半部碼頭交予民船使用吧,免得擾
民。」
那小校聽了,遲疑道:「李總管,我們的軍船的確用不了整個碼頭,可……平叛事大,萬一有所……」
李魚一笑,道:「放心!齊王,成不了事。我們若是如臨大敵的,百姓們看在眼中,難免人心惶惶。該謹慎小心處,我們要用心,但若草木皆兵,那就是嚇自己了。」
小校這才拱手道:「是!」
說罷,那小校就匆匆走開,趕去通知那些慢吞吞地正要從碼頭移開的民船。
李魚負手站在河邊,眺望河水滾滾而去的方向,神色恬淡,頗有大將風度。
他不擔心,真的一點都不擔心。在他的記憶中,壓根兒就沒有齊王這麼個人的一點印象,所以他敢斷定,這個人的謀反,應該在歷史上沒有造成什麼大的影響,很快就能平息。
那個齊王啊,大抵還不如明朝正德年間的寧王,寧王之反,已然是一個丑角的把戲,這齊王……應該是連龍套都不如啊!
大齊皇帝陛下李祐,此時正與眾親信飲宴。
陛下很親民,連皇后娘娘都出場了。
其下就是拓西拓東拓南拓北四大王,以及這四位大王的王妃娘娘。
再接下來,就是他的軍師,紇干承基。
李祐陛下……是關起門來做皇帝!
他宣佈,他造反了!
然後,他就把城門一關,帶着他的文武百官、滿城子民,過家家似的開始了大齊天下的生活。
至於說討伐大唐天子,他正徵兵征糧呢,他打算入冬時再出發,萬物蕭殺時節,大雪紛飛之下,何等的氣派?
這位陛下壓根兒沒想過寒冬時節,就連黃河都會冰封,到時候他的船如何西上。他沒想過,他手下的四大王也沒想過。不是每一個矢志復仇的人就一定極有城府,更兼滿腹經綸的。陰弘智在父親被殺時還是個少年,一個負劍挾弓、輕騎快馬的長安少年,其祖乃隋朝名將陰壽生,其父乃隋朝宰臣陰世師,如果給他足夠的時
間歷練,他也未必不能成長為一代名臣。
但是……沒機會了。
他先是國破家亡,緊接着就成了皇親國戚。雖然李唐皇朝很自信地毫不避諱地與前隋舊臣人家結親,但也不可能毫不防備,至少在兵權上,對他們限制多多,尤其是這等與皇室結了姻親的人家。
所以,陰弘智的成長也就到此為止了。現在的他,骨子裏依舊是那個負劍挾弓,縱馬長安的少年。而李祐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其人見識本領可想而知。
如燕弘信、昝君謨、梁猛彪等人,能得到齊王李祐的信重與賞識,大抵性情脾氣、學問見識都是相仿的,否則怎能談得來?
於是,杯籌交錯間,幾人就有了這樣一番對話。
齊王李祐道:「朕登基已有些時日,父親那裏想必已經得到消息。父親兵多將廣,想必不會坐等我打去,或許很快就有討逆兵馬到了。」
燕弘信已經喝多了,他紅着臉、直着眼、大着舌頭,豪氣萬千地道:「陛下不用擔心,兄……兄弟我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