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
一馬平川,寸草不生的紅土地上,一條甚為寬闊,望不見盡頭的赤水把它一分為二。
西面天地相交的盡頭,孤零零的掛着兩輪落日,霞光落在地面上,紅殷殷的如血在流淌。
不遠處有一縷孤煙,直直飄上天空,在孤煙不遠處的赤水上飄着一艘小船,船上坐着一佝僂老人,戴着斗笠,執竿垂釣。
在他背後,垂手恭敬的站着一位中年男子,眉宇之間與餘生客棧的百草肖像。
不知安靜了多久,佝僂老人的魚竿忽然抖動一下。
「有魚上鈎了。」中年男子殷勤的出言提醒。
佝僂的老人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手不動彈,依舊呆坐在原地,任由魚竿被水裏的魚扯動着。
許久以後,待扯動的力量小一些後,佝僂的老人手一抖,魚鈎被扯出水面,同時帶出來的還有一條火紅色的怪魚。
這魚約有兩尺長,有十個火紅色的魚身,卻只有一個魚頭,身子在空中如同孔雀開屏,煞是好看。
這條魚正津津有味的啃着魚餌,陡然出現在空氣中,整個人都蒙了,瞪大魚眼呆呆的望着倆人,嘴上不忘繼續吞食餌料。
待中年男人伸手去抓它時,怪魚這才反應過來,鬆開直鈎,朝着抓來的手就是一口火。
中年男人沒有料到紅魚有這一招,猝不及防中招,手被火焰碰到了,他來不及哼聲,手已經傳來焦味。
佝僂的老人伸手抓住魚身,替中年男子解了圍,「年輕人,做事不要毛躁,不然要吃苦頭的。」
「是。」中年男子恭恭敬敬的聽取老人的教誨,同時左手冒出一團綠光向燒焦的右手一摸——不見任何功效。
老人頭也不回,把魚塞進一黑鐵打造的箱子裏,把一魚餌丟過來,「嚼碎敷在傷口上。」
「嚼碎?」中年男子望了望手中麵餅似的,黑漆漆,不知混雜什麼內臟,腥味難聞的東西,遲疑起來。
不過終究不敢違背老人,中年男子小心翼翼的把餌料放在口裏,嚼碎後敷起來。
「這魚體內的火來自日落的虞淵,乃天地至純之火,尋常法子治不好。」佝僂的老人又掛上魚餌,把魚鈎拋進赤水。
他嘆口氣,「這些三足烏嘴饞的狠,最喜歡吃這裏的魚,為了讓它們辦事,可苦了我這把老骨頭了。」
老人捶打着腰腿,話說的慈祥,語氣中卻有着極易察覺的怒氣。
中年男子知道,他老人家現在暫時還不能把桀驁不馴的三足烏制的服服帖帖,這是在責備他們辦事不力呢。
他拱手道:「尊上放心,我回去便催他們麻利點,早日把魂印給您奪過來。」
老人回頭,皺眉道:「不告訴你們了,做事不要急躁,怎麼你也不聽話了?」
中年男子惶恐,「不敢,不敢。」
老人回過頭,繼續盯着釣魚竿,「不要妄圖做猰窳第二,有些東西,不是你們能承載起的。」
「是。」
「不過倒可以把那小兄弟的身份透露出去。」老人望着水面,微笑着,「到時候我們正好可以渾水摸魚。」
中年男子有些遲疑,「萬一被靈山的那位趁機鑽了空子,奪走魂印怎麼辦?」
靈山那位自稱天帝的,與老爺子同出一脈。
據老爺子說,當初自行運轉的天道有了自己的靈識,魂識與世間萬物生靈一般有三,一主天,一主地,一主生靈。
後來陰差陽錯之下,一道魂印被東荒王不知道用什麼法子奪走了。
餘下的兩個魂印不能合二為一。
天魂印機緣巧合下,藉助巫院對天帝的崇拜,成為了神巫的信仰,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天帝。
主地的魂印就慘了,在輪迴之中顛沛流離,一直到現在才覺醒。
現在這倆位都想得到東荒王兒子的魂印,從而成為至尊。
因此東荒王兒子死了不打緊,魂印被靈山得了去,那面前這位老爺子可就沒有勝算了。
「呵,你以為東荒王的兒子是那麼容易被殺死的?」
老人目光深邃,說話也意味深長,「四荒王的本領你們才看到幾分?他們的本事甚至可以違背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