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尚未大亮,幾架馬車就從燕回落腳的莊子上駛出,奔着東陵的方向而去。
燕青雲坐在馬車上,身後是為他送行的燕政,還有他名義上的曾外孫餘墨。
他不知他昨夜是給燕家帶來一番機遇,還是招惹來傾天禍根。
但這一切都仿佛冥冥之中早有天意。
燕政是站在那裏看着燕青雲離開的,直到現在他都不明白,燕青雲離去前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外祖,外頭還有些涼,母親也還沒起,我們還是先進去吧。」這話的是自家外孫。
燕政看向眼前的餘墨,與三年前相比,他變得越發穩重、謙遜有禮,但是有時他會在餘墨身上感到一種莫名的敬畏。
可父親為什麼要特意囑咐自己,傾心幫助眼前之人,難道就因為晏晏嫁到了國公府?
不過,僅僅只是因為燕回,他也是能幫則幫。
「你回去吧。」燕政道:「我已在此留了半月,如今也是時候回城了。」
燕政着接過劍一遞上的韁繩。
「孫兒昨天讓人去勘察過周圍,雖然並沒有發現可疑之人,但為了保險起見,還請外祖允許劍一同行,也讓他代替孫兒進些孝心。」
燕政看看一旁的劍一,行動間敏捷輕盈顯然是個練家子,雖然按照燕青雲推測,那伙山賊出身軍營,此次應該不會遇到,但是他領餘墨這份心意。
燕政翻身上了馬,餘墨正想恭送着他離開,卻聽得馬上的燕政再次開口。
「廚房的灶間上,有我給晏晏煨着的雞湯,等到晏晏醒來,你記得給她送去。」
燕政着尤不放心。
「她最討厭這些湯湯水水的東西,你一定要看着她喝下,還有她的補藥,你記得讓荔枝每日裏煎給她喝。」
「孫兒遵命。」
燕政覺得再無遺漏,這才一揮馬鞭,向着另一條路駛去。
馬上的劍一默默看了一眼身前的主子,燕青雲和燕政一走,這諾大的莊子可就只剩下主子和燕回兩個人了。
這天時地利人也和的,豈不是
「嘿嘿」劍一禁不住怪笑出聲,卻見餘墨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只一眼,劍一腦中的雜念,就頃刻煙消雲散,他一時得意忘形,卻忘了主子還在身側哪。
「主子,劍一先走了。」劍一一夾馬腹,緊跟上前頭的燕政。
燕回剛在床上醒來,就聽得荔枝起今早燕青雲離開的事。
「祖父已經走了?怎麼沒聽到你叫我。」燕回剛起,嗓音里還帶着勾人的暗啞。
荔枝跪在踏腳上,正為燕回淨手。
指尖瑩潤,指骨細白,一雙手掌又軟又嫩,單單只是一雙手就美成這個樣子,又何況床上那番比春睡海棠還要旖旎的風光。
這樣惑人的姐,別是老爺不想打擾,就連她都不忍心。
「回夫人的話,是老爺囑咐奴婢不要叫醒您的,他您傷勢未愈,不宜挪動勞累,若是您放心不下老太爺,等到您身子好利索了,您可以去東陵住些日子。」
荔枝放下手上的布巾,待給自己淨了手後,這才拿起了一旁的瑪瑙篦子。
「夫人,您今天想梳什麼髮髻?」
「我現在又出不了門,隨便給我編條辮子也就是了。」
清透的瑪瑙發齒,篦過手下柔潤韌滑的青絲,這樣美的頭髮,這麼美的人,就該梳上一個複雜又精緻的髮髻,配上輕盈艷麗的紗裙,於這個季節外出踏青,肆意歡笑。
可姐的歲月都蹉跎在這一方的後宅里。
荔枝的手指精巧如蝶,將手下青絲分成數綹從燕回發心開始,一直連綿不絕辮至發尾。
她從匣子裏取出一枚掐絲琺瑯發扣,待將發尾定住,這才去捧妝枱上的首飾匣。
荔枝想了想,連着妝枱上的另一隻匣子,一同抱到燕回面前。
「夫人,您今天想戴那個?」
燕回看看滿匣子的首飾,從碧璽到金剛石,從祖母綠到玉分心,個個精緻名貴,可也一個比一個有份量。
而荔枝捧着的另一隻匣子裏,卻是乘放了幾枝輕盈宣薄的宮花。
「就它吧。」燕回指着其中一朵黃色的宮花到。
046放風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