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芝卻不和郭攸之糾結在自己的話是否前後矛盾這個問題上,而是從另外一個角度反駁他:「郭大人此言大謬,只重才而不重德,那是當年曹孟德的套路。當年曹孟德曾發佈招賢令,廣招天下有才之人,不管對方德行如何只要有才都能得到他的重用。
最後結果如何?現今魏國朝堂上烏煙瘴氣的,幾致滅國,這難道不是當年曹孟德胡亂招募人才埋下的隱禍嗎?
陛下,照微臣看來,一個人的德行遠比才能重要,學識才能都是可以慢慢學的,但是江山易改稟性難移,一個人的稟性是很難改的。所以,微臣認為,陛下錄用人才,應首重德行。」鄧芝對這郭攸之了一輪,又對劉厚拱拱手一輪。
他這一番話引來不少人的認同,這也是儒家對於人才的基本論調,中國千百年來選拔人才也基本上是按照這個標準來選的。起初國家選拔人才的方法是通過「舉孝廉」,即地方官推薦轄地中的孝子廉吏。「孝」和「廉」就是一種道德標準。
想當官,就要具備這樣的道德水平。但是評判這種道德水平的方法,往往是地方官一言而決,可想而知這樣的選拔~出的道德人才有多少水分,從中又可能滋生多少**。
後來的皇朝採用科舉的方式選拔人才,這種通過考試的選材形式本來是很先進的,領先於世界上千年,甚至到了後世都還在通過各種考試來選拔人才。可是,問題出在考試的內容上,科舉考試考的是四書五經里的內容,四書五經其實就是儒家的道德行為規範。
可想而知,這樣選拔~出來的所謂「人才」多數不通時務,他們話可以引經據典滔滔不絕,但是讓他們干實事,就只能幹瞪眼了。當然,世事無絕對,凡事要以辯證的方法看問題,也不是所有科舉考試選出來的官員都是庸才。歷朝歷代還是出現過很多名臣的,這些名臣毫無疑問絕大多數都是經過科舉考試選拔~出來的。
問題是,通過科舉這種考儒家道德經典的方法選出來的,也不全是清正廉明的官員。甚至可以,有很多都是貪官、壞官。這再次證明了,想通過筆試和面試考察一個人的道德水平是行不通的。
劉厚對鄧芝的言論還真有不以為然,人都有私心,去哪裏找那麼多道德完人。如果一味要求人們做君子,最後一定會製造出很多偽君子。
很多時候,一個人是君子還是偽君子往往很難分辨,因為偽君子都有一個很重要的技能,那就是會隱藏自己的真面目。這個曹休就是一個典型,如果不是面臨生命的威脅,可能大家都以為他是一位錚錚鐵漢,可是真要砍他頭時,他馬上就露出了真面目。
有句話得對,不到最後一刻,你往往不知道你自己怎麼選擇。自己都不能完全了解自己,更何況別人了。
這也就是,想知道一個人是否忠貞之士其實很難,總不能一個個將他們逼到生死抉擇的地步,來試探他們的道德水平吧。
所以,劉厚覺得靠評判一個人的道德水平來選擇人才是行不通的。由於道德很難有效地測試,所以以道德為標準選材,很容易選出隱藏在其中的偽君子。更何況,如果這些偽君子有才能那也就罷了,如果是既沒才又沒德,那就真的杯具了。
當然,也不是道德不重要,一個人如果連最起碼的道德底線也沒有,那麼他的能力越大,破壞力就越大。這樣的例子在歷史上比比皆是。
劉厚對人才的定義是:要有才能,能處理好具體事務,解決實際困難。有基本的道德底線,不要求是道德完人。
至於怎麼防止這些道德並不完美的官員做壞事,那就要靠用制度去約束他們的行為,使他們沒有做壞事的機會,使他們明白,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一旦做壞事必被捉,必被重懲。劉厚認為這遠比選拔所謂的「道德完人」出來做官靠譜得多。
不過這很明顯偏向於法家思想,和儒家思想相悖,劉厚可不敢現在就提出這種觀。自從董仲舒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後,儒家就成為社會的正統思想,法家變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劉厚如果這個時候提出這種思想,很容易被天下儒生群起而攻之。
這會為他早日統一天下帶來不利的影響。所以,劉厚只能將這些想法深埋在心頭,一切只能等天下太平以後再徐徐圖之。到那個時候,自己挾統一天下的威名,自然擁有一言九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