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彥從戲院出來,心中不禁一陣感嘆,這與他在開平境內處理土客械鬥之時,簡直是兩個極端。
處於社會底層的鄉民,為了爭奪生活所需的一點土地和資源,不惜以命相搏,而生活在廣州城內的士紳商賈,卻過着揮金如土的生活。
大明朝因為太祖皇帝的出身,對於商賈之事不太看重,加之元末經濟的破壞,使國朝沒有意識到商賈的作用,而在商稅上採取了三十而取一的輕稅制。
這種情況,一直到萬曆年間,才有所改變,朝廷開始重新提高商稅比例,但國朝的稅賦中,農稅卻依然佔到七成五,而鹽稅佔一成,剩下的皇莊等亂七八糟的收入則佔半成,而商稅卻依然只佔不到一成。
偌大一個朝廷,幾乎全部靠着田賦來運轉,如此國朝的子民中,最為貧困的普通百姓,卻承擔了國家七成五以上的賦稅,而商賈與士大夫階層勾結之後,卻只承擔了不到一成的朝廷稅賦,這與宋時商稅最高達朝廷稅收的七成正好反之,所以國朝士紳與商賈簡直富得流油。
戲院中,揮金如土的士紳、商賈,讓王彥心生感嘆,他為北伐的經費苦惱不已之時,士紳、商賈的財富卻多到可以金銀投地,全不在乎。
此時王彥到沒什麼打擊士紳豪賈之意,相反他還認為士紳、豪賈乃是朝廷的重要依靠。
《宋論》之中有「大賈富民者,國之司命」之語。《黃書》中有言「國無富人,民不足以殖」。就是從小教導王彥的族兄王夫之,也曾言,他視損富濟貧為,猶割肥人之肉,置瘠人之身,瘠者不能受之以肥,而肥者斃矣。
對此,王彥也有自己的想法,他不會無端打擊富戶,但如今國朝危在旦夕,士紳與商賈,卻要承擔他們因該擔起的責任。
此時王彥已經有了改革稅制的想法,但他卻也知道,推行行起來,必然會遇到強大的阻力。
因為本朝官商勾結之厲害,可謂是空前,只要皇帝想要收商稅,那全天下輿論,都會跳出來反對。什麼與民爭利,什麼橫徵暴斂,都會成為士紳抗稅的藉口。萬曆年間,皇帝派遣內侍到東南徵收絲綢布匹稅,結果也是徵到哪裏,哪裏便發生暴亂。
此時的天南,雖然沒有東林黨這種代表士紳商賈的利益的大勢力,但粵地商人與本地的士紳大族,甚至官員之間,關係也是盤根錯節。
王彥思慮再三之後,決定先不觸動士紳與商賈的現有利益,並不改變稅率,而是在現在的基礎上,打擊偷稅漏稅之舉,並且將稅目逐漸完善起來。
當然這些都是一個非常複雜的過程,並非王彥一人能夠完成,也需要一個好的契機,才能不引起士紳和商賈的反彈。
王彥回到國公府,依然為銀錢而煩惱,許嫣嫣所獻的一萬兩白銀,對他來說只能算是杯水車薪,而正在這時,朝廷的催他出征的詔書又至。
原來在王彥將一百萬兩白銀解押到福京之後,使得在財政上受制於鄭芝龍的皇帝,突然寬裕起來。
隆武將這一百萬兩白銀,二十萬兩留作朝廷遠轉,三十萬兩撥給江西督師萬元吉,讓他擋住江西清軍,剩下五十萬兩則全部撥給,國姓爺鄭成功,命他募兵出仙霞關,進取江南。
隆武帝重拾雄心,首先對他解押稅銀入褲之舉大家讚賞,就連壓了多日,一直未曾批覆的《定粵請練府兵疏》也被批准,而後就是詔命王彥,配合鄭成功出兵江南,即刻北上,發動攻伐荊州、武昌的戰役。
皇帝有命,王彥不得不從,但緊靠三十萬兩存銀,就想打下湖北,卻又顯然不太可能,他光採購糧草物資,怕就要將銀錢花完。
一時間,王彥不禁一籌莫展,但正在這時,從江南南下的胡為宗,卻為他帶來了銀錢。
揚州富甲天下,王彥撤離時,曾秘密將揚州府庫的存銀,以及當初士紳的捐獻,合計三百萬兩白銀,埋藏在西城外高坡之下,以備將來北伐時充作軍費。
八月間,王彥曾親自北上,冒險去取,但那時李成棟正奉清廷之命,重鑄揚州城,使他取銀的計劃失敗。
王彥在離開福京時,又再次讓胡為宗去揚州取銀,沒想到這次居然在他最需要的時候,將銀兩取了回來。
三百萬兩白銀,胡為宗留下一百萬兩發展天地會,剩下兩百萬兩,全部運來廣州
第181章 得銀錢將要北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