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齊侯曹鄭一身列侯朝服,率信都文武官員迎接凱旋而歸的三軍將士。
城門處紅氈鋪地,侯府甲衛侍立兩側,一直通向城門口的高台。
為了讓她們觀看犒賞三軍,車橫停在三軍外的路旁上,車窗的斜前方,正是高台處。
只是離得遠了,高台上的每個人容貌都看不清楚,只能從服飾遠遠可辨其身份。一身玄色暗紋朱紅鑲邊衣服,被眾人簇擁上高台的那人,應該是齊侯曹鄭。
遙遙望去,因為太過模糊,遠不如曹勁來得醒目。
此時,曹勁鎧甲大氅,一人一馬率先而出。身後百人方陣從三軍將士中列隊而出,踏着整齊劃一的步伐,跟隨曹勁。
剎那間,整個信都城一片肅然。
只聞一步步靴聲響徹城內外。
那一下一下的步伐仿佛是踏在了心口上,有力而充滿節奏的張力,讓人胸間莫名一滯,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隨過去。
黑甲在冬陽的金輝下,泛起一片耀目的寒光,刺得人眼前一晃。
如此掠光而過,在場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寒光之前——曹勁高坐馬上,背脊直挺入松,黑色大氅獵獵翻飛。
甄柔攀在車窗上的手不由一緊。
這不是她第一次看見曹勁出現在三軍將士之間,每一次她都被曹軍整肅的軍容而嘆,目光卻不由自主受曹勁的一舉一動所牽引,好似只要一睹了他的風采,就可窺曹軍的威猛,他就是三軍之魂。
可是她猶記這次攻打徐州的兵馬,並非來自曹勁的親信部隊,沒想到竟也……
說不出心中感受,也許該自豪,畢竟曹勁是她的丈夫。
自古以來,夫妻一體,榮辱與共。
然,甫想到三軍之首,萬眾矚目之人,正是她的丈夫,甄柔驀然一怔。
正是心中思緒莫辨,耳邊忽然傳來甄姚的聲音:「阿柔。」
甄柔聞聲回首。
甄姚亦緊攀車窗,望着高台的方向,聲音發緊道:「你選三公子是對的,他能護住你。」說到這裏,不由又一次想到王志習的懦弱,眼裏泛起雪亮的恨意。
甄柔聽得一默,知道甄姚由此思彼,又想起了王志習。
「阿姐……」正要說什麼,車外遙遙傳來一聲高唱:「進禮——」
高台三丈之外,曹勁勒韁停馬,手向後一抬,身後列隊見令立行,立馬止步一停,動作果決。
曹勁隨之翻身下馬,獨自登上高台。
在曹鄭三步之外駐足,微微垂首,單膝跪地一禮。
「三公子竟下跪了……」甄姚在車窗前看得怔怔一語。
聽到甄姚下意識溢出的這句話,甄柔不由看了眼與自己一起伏在車窗左右的甄姚,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何況那還是他的父親。」
閒談到這裏,曹鄭親自扶起曹勁,轉身從一旁侍人高捧的漆盤中,拿起一酒樽,敬給曹勁。
雙手接過,曹勁赫然轉身,面向台下三軍,酒樽從左自右連舉三次,敬向三軍,然後一仰而盡,高舉酒樽,以口朝下。
吾軍威武——
只在這時,台下三軍發出震天動地的吶喊聲,齊齊連呼三聲,響徹信都城內外。
而聲聲吶喊之後,今日為凱旋而歸,為犒賞三軍的列隊迎接也落下帷幕了。
關上車窗,一路向侯府行去。
剛才的盛景餘溫還未散去,一路行來,儘是百姓列道歡呼聲。
甄姚壓下打開車窗一看的念頭,訝然問道:「曹家在信都威望這麼高?」
甄柔想了一想道:「其實可以說是,但也不全是。」
甄姚不解道:「怎麼說?」
甄柔解惑道:「信都是曹家的大本營,曹家如今攻打徐州大獲全勝,意味着曹家勢力大增,對信都百姓則意味着生活更有保障,至少不用飽受戰火之苦。而且齊侯不僅用人不拘一格,在經濟民生上也素有主張,信都百姓為此收益不少。所以,他們自然高興於曹家又獲勝了。」
以為甄柔會說一些內幕,沒想到甄柔竟然說出了這樣一番見解,甄姚一怔,半晌才道:「阿柔,你真的成長了很多。自我嫁人,我們姐妹才分開兩年,你無論哪方面都甩我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