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連下了三月。
三個月的連綿暴雨,讓宏偉的大荒,幾乎有半數吞沒入水中。
即便是三月暴雨結束之後,盤踞在大荒土地上的洪水,也時常奔騰入岸,將大量的部落吞沒。
而在暴雨和洪水的侵襲下,卻意外的促進了人口的集中,以及部落和氏族的相互融合。
顓頊在暴雨中,於窮桑稱為天下共主,至此再無家,而唯有天下。
而後從空桑遷移部落,於商丘建立都城。
此時商丘地勢極高,並且山巒平穩,並不險峻,土地肥沃,仿佛洪水吞沒之下,聳立的一座遼闊孤島,很適合人族在此為根基,繁衍發展,休憩生機。
洪水湍急,不斷的拍打着兩岸的山崖,發出轟鳴炸耳之聲。
楚河站在山頭上,望着那仿佛汪洋一片般的洪水,只覺得有些無力。
作為真仙以及大巫,若說破壞力,他可以碾碎一些不大的星辰。
但是治水和破壞,完全不是一回事。
何況,看着在濁浪之中,翻騰的蛟龍,時而隱現的一些妖魔,以及在水底暗藏的各種怨毒煞氣。
就更能明白,治水絕非易事。
不錯,後人都知道堵不如疏,都知道大禹治水的故事。
楚河若是有心接了顓頊的班,坐一坐那天下共主的位置,似乎是可以學習大禹的方法來治水。
但是···楚河身在此時,可以很果斷的回答一句···妄想!
此時天河初落,大荒一片汪洋。
往哪裏疏?又怎麼疏?
所謂的大禹治水之法,其實是建立在帝嚳(帝俊)、堯、舜,三代人皇治水的基礎上,這才得以盡其全功。
若無前三代打下的基礎,即便是大禹有通天徹地的手段,也拿着滔滔洪水沒有辦法。
「有辦法了嗎?」一個聲音,在楚河的身後響起。
楚河扭頭一看,卻發現竟然是顓頊一身玄袍,走到了他的身後。
楚河微微躬身行禮,表達尊敬。
顓頊擺了擺手,並不在意。
繼續問了一句:「你已經盯着洪水看了好幾日了,可有辦法?」
楚河想了想,然後說道:「必須先搬來幾座山,將這洪水之勢阻擋,不讓它將一切衝垮,然後在徐徐圖之。」
楚河說的,正是後來帝俊、堯、舜之時所做的。
不斷的堵截、分化,將原本龐大的洪水,細分為無數的支流,不讓它們連貫起來,產生那種無法抵抗的衝擊力。
顓頊抹了抹鬍子,戴着頭頂上的瑪瑙,發出熠熠的光輝。
「說的不錯,可是···大荒已經很難找到能抵擋洪水的巨山了。即便是有,我們也很難搬動它們。」顓頊說道。
楚河知道顓頊的意思。
名山大川之上,必然有仙聖存在。
以如今人族的頹勢,不能再招惹敵人。
「那就只有找到九天息壤了!」楚河說道。
《山海經·海內經》有雲:「洪水滔天,鯀竊帝之息壤以堙洪水。」
此處之帝,應該便是天帝。
而鯀就是大禹的父親。
息壤有着生生不息,永不截止的神效,若是有息壤,便能新起無數的高山,將洪水分割,將許多被水淹沒之處填平。
楚河猛然醒悟,對着顓頊道:「陛下是想讓我去找師父,請他出面,取來息壤?」
顓頊點點頭道:「此事關乎天下生民存亡,還請你一定勿要推辭。」
楚河聞言卻沉默了。
其實他知道,如果元始天尊有心,甚至可以直接收了這洪水。
他既然能創造一個世界,那麼收了這洪水,不過是舉手之勞。
但是楚河卻並沒有信心說服元始天尊。
因為到現在為止,就連三皇都沒有出手。
他們本是最該出手之人。
或許對於那些混元大羅金仙而言,肆掠大荒的洪水,不過是他們所觀看的無數影像中,極為普通或是尋常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