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天真稍稍一想,便知道自己剛才做的事兒大概是被人看見了。
身後之人自稱本王,便是王爺,他的那句『姑娘莫怕,刺客被本王殺了』,可不正是在幫她證明,剛才的確有刺客麼?
這人竟如此好心幫她圓謊?
想到這兒,顏天真裝暈也裝不下去了,便故作柔弱地扶了扶腦門,將身後扶她的男子不着痕跡地推開,轉過身看向他。
一襲淡藍色錦衣,一頂紫銀冠束髮,長身玉立,英姿挺拔。那飽滿的額頭下是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眸,俊美的臉龐此刻掛着一抹溫潤如玉的笑意,正午的艷陽散落在他身上,流轉着一片柔和。
顏天真打量着他的同時,他也在打量着顏天真。
將她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最後望進她的那雙丹鳳眸中。
她的眼角還掛着淚珠,看似多麼純潔無辜。
如果不是剛才親眼看她一扇子揮死了兩名宮娥,他也不敢相信眼前這位看似柔弱的姑娘,竟然……殺起人來那麼乾脆利落。
且,殺完人後,她還裝模作樣地哭喊着有刺客,那眼淚真是說來就來,做起戲來比唱戲曲的戲子還要逼真。
「你就是陛下的新寵,那位歌喉與舞姿無人能及的顏姑娘?」他沖她淡淡一笑。
「王爺過獎了。」顏天真抽了抽鼻子,似乎還未成『驚嚇』中回過神,卻還是很有規矩地朝對面的人微微俯身施禮,「見過王爺,天真愚鈍,從未見過您,不知您是哪一位王爺?」
寧晏之唇角的笑意依舊,「靜王。」
顏天真點頭,「原來是靜王殿下。」
靜王寧晏之,當今陛下的親叔叔,先帝最小的兒子,只比小皇帝大了五歲。
「聽聞陛下身邊的顏姑娘是個妙人,今日一見,果然傳言非虛。」寧晏之說到這兒,目光里的笑意更濃烈了些。
顏天真聽着他的話,只覺得他話中在暗示着什麼。
外人口中的妙人與他口中的妙人,不是一個意思。
外人眼裏,她是個能歌善舞的絕色花瓶,而他想要表達的意思,大概是說她表裏不一,外柔內剛?
想不到啊,才與這位靜王見一次,就被他看穿了本質。
剛才殺人的時候她分明有掃視一遍周圍的狀況,確定無人看見才迅速動手的,也不知這靜王躲在那個犄角旮旯里,沒瞅到他。
不過他既然不戳穿她,她自然也就繼續裝下去了。
「靜王殿下。」站在二人身旁的宮人上前一步,道,「殿下剛才說殺死了刺客,那麼刺客的屍首……」
「那刺客的功夫很是不賴,溜得快,本王竟沒能追趕上他,不過與那刺客打鬥時,本王在他身上下了毒,諒他也活不過今天,你們趕緊派人四處去找找,沒準死在那個犄角旮旯里,回頭都該發臭了。」
「是!」宮人說到這兒,瞥了一眼顏天真,「顏姑娘,淑妃娘娘方才罰了你,既然那兩名宮女倒霉地死在刺客手中,你便自己再回殿裏去領罰吧。」
顏天真聞言,抬手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珠,準備轉身回淑蘭殿。
「慢着。」身後響起寧晏之雲淡風輕的聲線,「顏姑娘,本王聽聞你的歌舞一絕,很想見識一番,本王此番正要去御書房,途經這淑蘭殿外,與你相遇也算是緣分,你隨本王一同去御書房吧,至於淑妃娘娘那兒,本王回頭跟她說一聲就是了。」
顏天真聞言,面上有些惶恐,「靜王殿下,天真不懂事惹了淑妃娘娘生氣,理應受罰,這……」
寧晏之打斷她的話,「淑妃娘娘寬容大度,應該不會與你一個小小歌姬計較。」
說着,他掃了一眼邊上的宮人,目光有些凌厲,語氣卻漫不經心,「將本王的原話傳達給淑妃娘娘就是了。」
宮人只得低頭道:「是。」
顏天真隨着寧晏之離開,走遠了些,面上的惶恐情緒一掃而光,右手拿着孔雀羽扇慢條斯理地扇着小風,儼然一副悠閒自在的模樣。
寧晏之瞥見她的模樣,有些好笑,「不裝了?」
這女子變個臉當真只是一瞬間的事。
「都被殿下您瞧出本質了,天真哪好意思再裝?」顏天真輕描淡寫道,「今日真是多謝殿下解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