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澤銘衝進二房院子裏,就見荊澤賢站在院當中,整個人都是失魂落魄的。老侯爺也在院子裏走來走去,雙手下意識搓着,看見他,便停下腳步,好半晌方輕聲道:「你怎麼這個時候就回來了?你三妹妹的婚事,還順利吧?」
荊澤銘不知該怎麼說,看父親也不像是有心思聽的樣子,因只好將婚禮變故咽了下去,小聲道:「父親,二弟妹怎麼樣了?」
老侯爺扭頭看了眼二兒子,接着頹然搖了搖頭。
饒是以世子爺的定力,此時也不禁心神巨震,輕輕晃了下身子。
而此時的上房裏,溫氏面色慘白,早已經沒了絲毫力氣,在她身下,是不斷湧出來的鮮血。預備好的被褥白布,此時盡被血水染紅。兩三個經驗老道的產婆顫着身子湊在一起,嘴裏雖不停說着「用力」,眼中卻是一片驚恐。
外屋裏,李秋芳正低聲安慰着常夫人和賈姨娘,然後她站起身來,向裏屋看了眼,輕聲道:「二嫂這已經半日沒聲音了,我進去看看。」
常夫人和賈姨娘此時早失去了主張,只知道點頭,常夫人道:「好孩子,你多和她說幾句鼓勵的話,叫她莫怕,孩子生出來就好了。」
李秋芳點點頭,轉身走進屋裏,目光冷冷向蓋着被子的方向看了眼,鼻端里儘是血腥氣,她拿手帕輕輕掩了下口鼻,淡淡問道:「怎麼樣了?」
「血……血太多了。」一個產婆戰戰兢兢地小聲回答。李秋芳點點頭,便來到溫氏身邊,見她面白如紙呼吸微弱,連瞳孔都有些渙散,知道這基本上就是有死無生了,心情陡然放鬆下來。
「二嫂,再用些力啊,孩子還沒出來呢,你別怕,太太和我都在,你別這樣輕易就放棄啊。」
已經混沌了許久的意識忽然被一陣飽含感情的聲音喚醒,溫氏費力扭過頭睜圓眼睛。
慢慢地,一張絕美面孔映入眼帘,而那面孔上一雙滿是笑意和諷刺的眼睛,仿佛一柄尖刀般,狠狠插進溫氏心中。一瞬間,許是迴光返照的力量,她忽然什麼都明白了。
「你……」
恐懼已經麻木,然而此時忽然生出的憤怒痛恨,卻讓溫氏如同枯井般了無生氣的身體裏猛然生出一股力氣,她雙目圓睜,直勾勾看着李秋芳,卻只說出一個字,便再也不知說什麼。
「二嫂,您要努力活下去,生出了寶寶,您就是這家裏的第一人,未來錦繡,富貴無邊,二嫂,您可不能這個時候放棄啊。」
李秋芳的聲音情真意切,與這正相反,她眼中的諷刺和鄙視卻越來越濃,仿佛是在說:蠢貨,竟然和我斗,活該你死了都是個糊塗鬼。
「啊……」
溫氏猛地長嚎一聲,悽慘無比,只聽得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連李秋芳都嚇了一跳,常夫人和賈姨娘更是再也顧不上什麼,掀起門帘就沖了進來,一面急切問道:「怎麼了?這是怎麼了?」
「今日離別,就送你一句話。所謂日久見人心,這是至理名言。又說知人知面不知心,同樣是金玉良言。你只恨我不肯給你留後路,可為什麼不想想?你何曾給我留過後路?今日你自以為我離開侯府,從此後再無心腹之患,卻不知,更大的心腹之患還在後頭呢。我是厲害,可當初富姨娘那樣害我,我可也沒趕盡殺絕;表姑娘就不一樣了,她當日利用小產將若明珠掃地出門,這是何等心機手段?你若退讓還好,若不肯退讓,我奉勸你還是多長個心眼吧,別被人賣了,還傻乎乎替人數錢。」
這是方採薇當日離府,溫氏假惺惺趕去相送時,方採薇對她說的話,如今看來,這也是溫氏聽她說的最後一番話。只可惜當日滿心憤恨嘲笑,如今方知,那個凌厲如刀的女人,才是真正的良言苦口,自己哪怕聽她一句,多留個心眼,也不至於落得如此下場。
晚了,全晚了。
悔恨如潮水般湧入四肢百骸,巨大的憤怒讓溫氏用盡身上最後一絲力氣,嚎了一句「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下一刻,一陣微弱的嬰兒啼哭聲傳入她的耳中,讓她猛地就是一怔。
「出來了出來了,是個男孩兒。」
產婆們終於興奮叫了起來,抱着那個羸弱嬰兒,爭相上前邀功,壓根沒看見從溫氏產道里又湧出一股鮮血。
「太太,求您可憐可憐這
第四百零八章: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