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惠善和金孝熙都是單身母親,都是被男人拋棄,都是英年早逝,但兩人對待兒子的方式有所不同。
關於金竟成父親的事,金孝熙對兒時的金竟成諱莫如深,極少提及,也是因為金孝熙去世時金竟成才八歲。而張英戰在十歲之後,林惠善便有意或無意多次跟他說到父親和張氏的事,因為她很恨張承真和張氏,她想讓自己的兒子跟他一起恨,所以張英戰知道當初張順皇親自帶着張承真給支票給林惠善的事情。
雖然那時張英戰是個被林惠善抱在懷裏的嬰兒,但他能夠想像到當時的場景,這麼多年來反覆想像過多次。
張英戰沒想到有朝一日張順皇會給一張支票給他,但他對眼下這一幕場景並不陌生。
三十多年前張順皇就給過一張支票給林惠善,數目不小,但張順皇現在覺得,這筆數目相對於林惠善、張英戰這對母子後來遭受的命運還是少了。這次張順皇為了能在死前彌補一下自己對林惠善、張英戰母子的虧欠,特意準備了一張支票,數目比三十多年前那一張要大得多,大到當張英戰看了一眼後心裏都忍不住驚嘆。
只是一剎那的驚嘆罷了,雖然張英戰半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雖然張英戰是個喜歡錢的人,但剎那過後他便恢復了冷靜,沒有對這張支票動心。
「三十多年前你就是讓張承真這樣給支票給我母親的?」
面對張英戰帶着冷嘲的詢問,張順皇感到惱怒,還從沒有哪個晚輩敢這麼跟他說話,而且張英戰竟然在他面前直呼張承真的名字,這對平日管家嚴厲的張順皇而言可謂大逆不道。
但張順皇知道,他在張英戰面前沒有發怒的資格,這個所謂的孫子壓根不認他這個祖父,他這個祖父也沒打算認這個孫子,既然兩人都不認彼此,所謂的祖孫關係自然就不成立。
張順皇覺得更尷尬了,更加感覺到張英戰對他的冷漠甚至仇恨,更想立刻結束這場不舒服的見面,於是張順皇沒有回答張英戰的問題,直接揮了下手,有氣無力地說:「拿着支票就走吧。」
這次輪到張英戰惱怒了,心想分明是你們張氏對不起我們母子,你這個張氏老爺子以為就能用一張支票將這筆仇怨一筆勾銷了?而且你這是什麼態度,你以為你是在打發叫花子嗎?
話不投機半句多,如果說張順皇不喜歡跟張英戰多說話了,那麼張英戰則厭惡了跟張順皇繼續說下去。
張英戰將支票從手中鬆開,寫着很大一筆數目的支票,像一片枯萎的落葉飄落在地上。
支票飄然落地後,張英戰逼視着神色難堪的張順皇,冷冷說:「你給這筆錢無非是想讓自己死得能安心些,我偏不讓你如願,我會報復你們的,我會讓張氏嘗到惡果,至於張氏虧欠我的東西,我會親自動手搶到,而不要你像打發叫花子似的的這種施捨。」
說完,張英戰轉身離去。
背後,靠在床頭的張順皇深深嘆了口氣。
……
張英戰離開醫院回到攝影工作室,獨自坐在工作間,一邊想心事一邊怔怔凝視着陽台上的幾盆菊花。
菊花多半在秋天開花,也有在春天開花的,陽台的這幾盆菊花此時正在春光里盛放,有金黃色的也有白色的。
望着幾盆菊花,張英戰想到了生母林惠善,於是打開抽屜拿出老相冊,凝視相冊里幾張林惠善生前的照片。
突然,一個有些姿色的婦女抱着個嬰兒走了進來,柔聲喊了一聲:「老公。」
婦女叫林寶圭,是張英戰的妻子,懷裏的嬰兒叫張菊,是兩人去年才生下的女兒。
張英戰急忙收住臉上的陰沉之色,擠出微笑:「怎麼突然來我工作室了?」
林寶圭抱着嬰兒走上前:「我準備去菜市場買菜,問問你晚上想吃什麼。」
張英戰點頭:「不用買菜了,陪我去吃冷麵吧,好久沒吃過冷麵了。」
他小時候經常被母親林惠善帶着吃冷麵,林惠善很喜歡吃冷麵。
林寶圭微笑着點頭:「好啊,正好我也想吃冷麵了。」
張英戰微微一笑,他知道林寶圭以前是不喜歡吃冷麵的,因為他很喜歡吃冷麵,在他的影響下,林寶圭也喜歡上了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