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離壯大膽子,道:「澤,咳咳,殿下,那個,你可不能現在就殺我啊。這件事的確是我不地道,瞞了你那麼長時間,我其實還是知道你心中非常鬱悶的,恨不得把我分屍來吃了。」
澤兄又抬起眼帘看了她一眼,竟有些隱隱的笑意,十分難得。
澤兄既沒有露出凶神惡煞的本性又沒有立刻迫不及待的撲上來掐住她脖子,這着實出乎她的意料。
於是阿離得一份陽光也就燦爛了,膽子越來越肥,道:「我既然是你父皇賜給你的妃子,你要是現在就殺了我,那便是對你父皇不敬。你怎麼跟你父皇交代啊?對不?我死了之後,會稽王必會起疑,懷疑今日與你梅林幽會的到底是不是我,恐怕會查出真正與你幽會的是茹妃,到時候你又如何跟你皇叔會稽王交代呢?」
澤兄依舊沒說話,只是淡淡凝望着她。
馬車停了,阿離挑開車簾一看,唔,此處景色不錯,夠空曠,夠寧靜。
空曠漆黑的野地,沒有一絲溫度。
月光微渺,清風陣陣,遠處寒鴉一片。
野地中間便是一巨大的枯木,許是因為春節快到了,枯木上面掛滿了隨風飄逸的紅綢帶。
緩步走進去,便能感到陣陣清風。
野地枯黃細長,被風吹起,破裂。
有清風滿月縹緲,和氣氤氳。
夜沉沉,冷月枯木,煙輕風細。
總而言之,是一個殺人埋屍的好地方。
「跟我下來。」澤兄先下了馬車,那背影散出的氣勢絕對算不上善意。
阿離左右瞧瞧,車夫以及一些不相干人等早不知在什麼時候就溜之大吉,這一刻,無論是馬車還是野地,都是冷冷清清,除了月下這枯木之外再無任何東西了。
即便司馬澤這時要殺人滅口,拋屍荒野,抑或是分屍來吃,想必都無人注意。
阿離心驚膽戰,全身忍不住抖了一抖。
她規規矩矩地下了馬車。
「不知殿下找小人來是做什麼呢?」
半天得不到回答,阿離微奇,偷眼望去,只見澤兄背對清月冷輝,站在清風中,出神的看着那棵枯木。
風蕭蕭兮易水寒。
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阿離回頭看了一下馬車,看來自己今日要和荊軻壯士一樣,一去不還了。
她看着前方不一言的澤兄,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此時此刻,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對着一棵奇怪的掛滿紅綢帶的枯木,身邊又是一個自己的大仇人。她怎麼可能不害怕?
也不知道澤兄是想殺她,還是想揍她一頓出氣。
要是這時候選擇殺她的話,那他也太不明智了,反正她都落到他手裏了,何時不能殺呢?何必在這風口浪尖的時候殺呢?
精明如澤兄,這時未必是殺她,多半是想要揍她一頓出氣。
「殿下,我知道你心裏窩火,很需要揍我一頓消消氣,其實您並不用特地跑到那麼寧靜的地方,小人對於您絕對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阿離撫額沉思了會兒,慎重道:「我只有一個小小的要求,希望您看在我今日也是為了您才露老底的份上,讓我先把馬車裏的披風穿上。」
馬車上很暖和,披風的梁子結的不是很牢固,下車的時候居然掉了,現在阿離後悔不已,多穿一件的話,待會兒她被揍的時候,多多少少也能少疼一點。
她說完便抬頭,只見澤兄眼眸里一派洶湧翻騰的黑色,長長的睫毛在青琉璃色的月色中漆黑柔亮,那雙晶瑩深邃的瞳孔散着黑曜石般的光芒。
他什麼話也不說,光影浮閃過他線條分明的側臉,一半在暗,一半在明。
阿離不死心,還想努力自救。只是接下去無論阿離說什麼,怎麼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怎樣說,司馬澤都象是充耳不聞一樣,理都不理。
甚至有一瞬間,阿離甚至覺得她看花了眼,淡淡的月光下,司馬澤清澈的眼底閃現的,竟象是淡淡的笑意而非憤怒。
清風陣陣,風聲入耳。
站在月夜下,清風滿月,萬籟俱寂,這絕對是人生最富有詩情畫意的事之一。但如果是和仇敵待在一起,仇敵還擁有着對自己生殺予奪的權力,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