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孫妙仙和穆震一起請了顧枕瀾來,還是為了開棺的事。他一進靈堂,便見那二人已摒退了一眾弟子管家,一左一右分庭抗禮地坐在靈堂兩方,誰也懶得多跟對方說一句話。穆震見顧枕瀾進來,明顯精神一振,道:「顧兄,昨晚可休息好了?」
顧枕瀾客套地笑了笑:「甚好。」
顧枕瀾和穆震你來我往地寒暄個沒完,孫妙仙卻急躁地等不下去了。她找了個機會便插嘴道:「我已請人卜算過了,七日之後便有個良辰吉時,為免夜長夢多,我看當眾開棺的日子咱們不如選在那日吧。」
穆震冷笑一聲:「大嫂倒是胸有成竹。你是覺得自己手腳太乾淨,有恃無恐,還是故作姿態,好渾水摸魚?」
孫妙仙怒道:「穆震,你少血口噴人,反咬一口!」
眼看着倆人又要掐起來,顧枕瀾忙一手一個按住他們,勸道:「真相尚未大白,你們又何須如此?再說,你們在老家主的靈堂里鬧得這樣難看,萬一他魂魄還在此逡巡,又如何能走得安心了。左右七日後便要開棺,要忙的事還且有呢!聽我一句勸,這時候還是養精蓄銳為上。」
他說得有理有據,孫妙仙和穆震相互不服氣地哼了一聲,但總算勉強偃旗息鼓了。
他們修道中人對生死看得沒有凡人重,守靈守上三天,心意盡到便好。到了這一日恰好三日夠了,孫妙仙和穆震都不想再跟對方多待片刻,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顧枕瀾依舊在山莊中轉悠了個遍,又把剛才問林清的問題又問了幾個外門弟子,得到的答案都是大同小異的。如此他便確信了,穆乾的死確實另有蹊蹺。
大能隕落,竟然未有異象,這簡直太反常了。可是穆震和孫妙仙誰都沒有提這件事情,究竟是為什麼呢?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轉眼間月懸中天,子夜又至。顧枕瀾想起他要到穆乾靈前祭拜一番的事一直未能成行,左右現下無事,便索性準備趁着月黑風高,去那安靜無人的靈堂同老友說幾句話。於是顧枕瀾轉了個彎,又往內院去了。
可是,顧枕瀾卻沒想到,在這漆黑一片的靈堂里,居然已經有人了。
顧枕瀾有些拿不準這人是不速之客,還是跟自己抱着同樣的目的。他忙將自己隱匿在黑暗中,悄悄觀察。
也不知道是穆家秘辛太多,還是自己格外倒霉,才來了兩天,居然夜夜都在聽牆角。不管怎麼說,這種事聽起來總覺得不那麼高尚……顧枕瀾一邊自嘲,一邊悄無聲息地換了個視線好些的位置。
裏面那人似乎非常小心,若不是顧枕瀾修為比他高出太多,又兼謹慎,說不定便要驚動了他。月光下,那男人微微側了側身,露出一點側臉來。
顧枕瀾皺了皺眉:這人好像是傅其宗啊。
他這樣鬼鬼祟祟的,是想幹什麼?
顧枕瀾愈發好奇了,他不由得屏住呼吸,更加聚精會神地往靈堂中望去。
自打顧枕瀾來聽牆角起,傅其宗就沒看過供桌上的牌位一眼,看樣子不太像是祭拜的樣子。他一直在靈堂中央的棺材旁邊打轉,這會兒更是整個人都貼了上去!
只見傅其宗貼了會兒棺材,又開始圍着它打轉。忽然,他抬起一隻手,悍然推開了棺材蓋子!
棺材蓋一開,不知是木屑還是灰塵的細碎粉塵揚了半間靈堂,要不是顧枕瀾一直盯着傅其宗的一舉一動,他幾乎要以為裏頭的穆乾被人挫骨揚灰了。
傅其宗也不嫌髒,一頭扎進灰塵中不說,更明目張胆地將手探進了棺材裏!
顧枕瀾無論如何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褻瀆屍體,立時破窗而入,口中喝道:「住手!」
傅其宗回過頭來,惡狠狠地盯着顧枕瀾:「又是你。堂堂天機山掌門,怎的總愛鬼鬼祟祟?」
顧枕瀾簡直想不通這人怎麼有臉說別人「鬼鬼祟祟」,他皺了皺眉,道:「傅其宗,你大半夜跑到人家靈堂里,擾死者清淨,便是光明正大了?」
他看了那慘不忍睹的棺材一眼,只見裏頭的穆乾都看不出個人樣了,嘆道:「人都死了,你跟他有什麼深仇大恨,要拿屍體泄憤?」
傅其宗獰笑了一聲:「深仇大恨?還真有。奪妻之恨,夠不夠?」
顧枕瀾目瞪口呆。
傅其宗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