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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流花寺」寺內十餘座巨鍾,猛然之間一齊鳴響了起來,「噹噹噹噹」之聲,連綿不絕,震得群山皆應。
瞬息之間,寺院廣場上,已聚集滿了衲衣僧袍、單掌合十的僧人,有老有少,眼觀鼻,鼻觀心,行列有序。立身階上得冷若雅,一眼看過去,面前亮禿禿的一片光頭,忍不住「嘻」的一下笑出聲來。
冷北城微瞪了若雅一眼,目光裏帶着三分輕責,七分寵溺,若雅吐了吐舌頭,嬌憨可愛的躲在了兄長身後。
「流花寺」主持無花大師,在總捕「九指神捕」敖近鐵畢恭畢敬的陪同下,自「方丈」出來,一襲月白僧袍,全身上下,看來一塵不染,竟似方自九天之上垂雲而下。
「大師,打擾您清修了。」冷北城虔誠的合十為禮,身後的若雅也依模依樣的深深鞠躬,無花大師乃是遠近聞名的有德高僧,其出家之前的俠義公正,更是為世人所尊敬追敘。
「兩位檀越毋須多禮,」無花大師神情溫文地道:「今春『北涼河』崩堤決口,受災村民避禍鄙寺,『涼城客棧』義施棉被、帳篷、水糧、藥物不下百金,幫助鄙寺與災民共渡難關,實是積德行善之大舉,無花銘謝五內。」
冷北連忙城還禮道:「北城一手持刀,一手渡人,哪裏及得上大師悲天憫人,菩薩心腸。」
說話間,一個眉清目秀的小沙彌向無花大師稟道:「方丈,闔寺四百五十六名師兄師弟,均已到齊,請示下。」
無花大師側首向「九指神捕」敖近鐵略一頷首:「可以開始了。」
「恩師有勞了。」敖近鐵先向無花大師行了一禮,才語氣威嚴的向身邊一個眉目精細的年輕鋪頭吩咐道:「李代,每位師父都要盤問仔細了,但切不可對師父們無禮。」
那年輕捕快應了聲「是」,與另外一名濃眉大眼的青年同伴,開始向「流花寺」的僧眾逐一查詢。
——這精眉細目的李代,同行公送一個綽號「細心捕快」,他與另外一名同伴,濃眉虎眼的「大膽捕快」桃僵,都是近年來暫露頭角的「六扇門」新秀,被總捕敖近鐵依為左右手,當下兩人一個當面大膽盤詰質問,一個在旁細心察言觀色,配合的熟練就班。
冷北城負手去看庭院角落裏的花,隨意地問道:「大師好像很喜歡養花?」
無花大師笑了。
——笑得像一首需要萬千信徒細讀方可領悟的經卷。
眾所周知,無花大師喜歡種花,種各式各類的花,花都美麗。
月色清輝淡灑,庭院深深,冷若雅美麗的目光從第一株花掠起,到第十九朵花停下,就再沒有移開。
那是一朵艷麗的甚至有些詭艷的花兒。
花兒的生命已然枯竭,卻仍然散發着余厲,讓人不敢想像它盛開時的怒紅究竟有多悽厲。
無花大師見女孩兒如此注目那花兒,即溫雅地介紹道:「它叫『午夜妖姬』,是無花自『西域』帶來『塞北』培植雜交的新花種,因為它姿態奇特,大異於中土群花,所以市井中人多戲稱之為『殺馬特』,可惜的是,這花兒已經幾近枯萎衰敗了。」
若雅回眸向那愛花的年輕和尚投去一瞥,那一瞥,竟是連星光都亮得那麼淒涼,連流雲都不值一屑。
無花大師拈花而笑,安之若素。
兩位新銳捕快李代和桃僵,並沒有交出讓總捕敖近鐵滿意的答覆,「流花寺」的僧侶在昨晚都有不在現場的人證,更缺少作案的時間。
深夜造訪的客人們,在連串的告罪聲中,蕭索敗興離開。
走出寺門的時候,冷北城有意無意的對若雅說了這麼一句話:「無花大師真是個奇怪的人,無論多無味、多無趣的話,他竟都能用最溫柔、最文雅的語調說出來,溫柔的像在吟讀一首詩句,文雅的像是一種歌者的情懷。」
若雅只是笑,甜甜蜜蜜的痴痴笑,美得讓冷北城心隱隱作痛。
無花大師獨居在後院,伴着一園的花。
他回到自己的庭院,第一件事就是去他那朵多年前從「西域」帶到「塞北
第二章 那場雨下得很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