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熙王府的第四天,薛嘉蘿終於有所長進。
晨起,她只哭了一會兒就拿着昨晚的玉玲瓏自己玩了起來,侍女們給她穿好衣服,用繩子系好玉玲瓏掛在她脖子上,她便第一次自己願意下床。
她的傻並不是行動不受控制、癲癲狂狂的傻,只是別人說的話她很難理解,她的腦袋裏有自己的世界。
她只吃放在她面前碟子裏的東西,只有別人跟她說話時才出聲,沒人理她,她就來回數着手上戴着的碧璽珠子,把玉玲瓏貼在眼睛上向外看,等侍女領她出門,她又長久地蹲在牆根下,盯着螞蟻洞看。
在她要用手指去戳螞蟻洞時,忽然被人踢了一下,她身體晃了晃,抬起頭。
「我弄了個什麼玩意進來。」周君澤臉色不是很好,「髒不髒。」
在家時她也被千叮嚀萬囑咐不許用手碰地上的一切東西,她知道自己不對,因此反抗很小聲:「才不髒。」
周君澤沒有聽清,腳尖在她屁股上一戳,「進屋去。」
侍女們將她團團圍住,給她洗手擦臉,換了外裙,她又成了那個發着光的美人,看不出年齡的嬌嫩和動人的靜美憂鬱,每一次扇動睫毛都讓人沉醉。
周君澤心情好轉,坐在桌旁勾了勾手,「到我這來。」
涼風院的侍女尤其多,各個人都低頭弓背,訓練有素到整個房間除了衣服摩挲聲,其它什麼聲音都沒有,她們不需要任何人指示,一桌菜餚上桌後就自動退下,沒人敢看周君澤一眼。
薛嘉蘿坐在他身旁,看着他自顧自地夾了一塊胭脂鵝脯,盯着他的嘴咽了一口口水。
周君澤看了她一眼,「不會傻到連飯也不會吃吧。」
她飛快說:「我不傻。」然後依舊盯着他碟子裏的東西。
周君澤試着夾了一顆蝦仁遞到她嘴邊,她毫無負擔地吃下,甚至還眯着眼笑了。
看來她是被人餵飯餵習慣了的。
他忽然升起作弄她的心思,撿了一大塊鵝脯蹭着她的嘴唇餵給了她,不等她咽下,又遞來第二塊、第三塊,薛嘉蘿吃的義無反顧,直到她腮幫子圓圓的鼓起來,嘴上都是油。
她看着眼前又一塊鵝肉,但她的嘴巴已經無法張開,後知後覺明白自己被欺負了,眼睛裏迅速有淚水湧上來。
她還沒哭出來,周君澤把那塊鵝脯吃了,眼睛含笑:「好玩。」
似乎聽見別人說她好玩對她而言是一種誇獎,她表情轉變迅速,睫毛上掛着淚珠毫不介懷的笑了。
午膳過後,周君澤就歇在涼風院午休,薛嘉蘿被侍女們帶出去了。等他醒來,發現薛嘉蘿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偷溜進了房間,正望着桌子上的一片光亮出神。
桌子上放着成色極好的翡翠杯,陽光透過杯子投下璀璨的光影,薛嘉蘿呆呆看了一會,把食指伸過去,看着自己手指上的晶瑩光芒。
真是傻的可以。
「傻子,過來。」
薛嘉蘿一呆,隨即轉頭氣鼓鼓地說:「我不是傻子。」
周君澤看着她的臉,覺得自己每天醒後必有的鬱結之氣淡了那麼幾分,他重複了一遍:「過來。」
薛嘉蘿乖乖走過來,脖子上掛着的玉玲瓏叮噹作響,被周君澤拉了一下衣裙,就順從地坐在他身邊,雙手搭在他手掌上。
「跟只哈巴狗似的。」周君澤手掌合攏,握住她的手,「知道我是誰了嗎?」
薛嘉蘿只笑不說話。
「我是王爺,是府里老爺,記好了。」
薛嘉蘿笑得更厲害,「你沒有鬍子,不是。」
周君澤奇異地明白她的意思,眉頭一挑,「跟我頂嘴?」他站起來,雙臂展開,「給我更衣,我帶你去逛逛,看我是不是老爺。」
薛嘉蘿只是坐在床沿上抬頭看他,還在笑。
周君澤踢了她一腳,「聽不懂?給本王更衣。」
薛嘉蘿以為要玩,回了他一腳,力道還不輕。
周君澤自生下來還沒人敢這麼動他,他挨了這莫名其妙的一腳,有些惱火卻又懶得跟一個傻子計較,「真是個蠢東西……來人!」
熙王府南院此刻正熱鬧非凡,院中花堂前,七八個貌美年輕的女人聚在一起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