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嘉蘿在濃煙中暈頭轉向,一邊喊「難受」一邊撞上了柱子,有隻手一拉她衣領,將一塊帕子捂在她臉上,連推帶拉帶她走了。
薛嘉蘿看不見,腳步踉蹌,耳邊儘是大呼小叫救火聲,她被那人按着肩膀蹲下,一群人的腳步聲離去後,一件衣服將她從頭遮到腳,往肩膀上一扛。
臉上的帕子掉了,她面前是顛倒的景物,地在上天在下,遠處有黑煙,牆壁樹木搖晃着,把她扛在肩上的人在飛速奔跑。
巷子盡頭有輛馬車,那人將她隨手往車內一丟,嘶聲力竭地喊:「快走!」
她的後腦勺重重磕在馬車板上,疼的嗚嗚哭,等馬車跑起來,她被顛的來回撞頭,「疼……好疼……」
駕着馬車的男人狠狠甩鞭,充耳不聞。
薛嘉蘿剛被擄走,涼風院裏就有人發現躺在地上的紅羅,侍女們驚愕之下七手八腳地把她抬上床,拼命掐她人中。
紅羅緩緩吐出一口氣,眼神渙散,嘴裏在說:「夫人……夫人……」
一個侍女突然道:「側妃呢?」
涼風院裏炸開了鍋。
匆匆而來的高管事一聽薛側妃不見了,連忙扶着門才沒坐在地上,他試了好幾次才找准說話的語調:「快……快派人在府中各處搜尋……府外也要……張管事……快去找張管事!快!!」
張管事一聽有人蓄意在涼風院縱火還打傷了紅羅,就知道這事應該是策劃已久,薛側妃多半已經不在王府里了。
他在京中眼線眾多,當機立斷派人沿着熙王府周邊的各個道路詢問搜查,在這段時間裏有沒有馬車或者形色異常的行人出現過。
一番詢問調查下來,有兩輛馬車在那個時間出現在王府周圍,並且一直不能確定是哪一家的馬車。
他來不及思考許多,跨上馬道:「王爺那邊有消息了嗎?」
他身邊小廝道:「已經派人去了,只是聽侍衛說今日宮內密談,不許下人隨意出入,可能王爺不會立即得到消息。」
「你去跟着東邊,有消息立即告訴我。」張管事面沉如水,「我去西邊……」
他的話還沒說完,他留在府里的小廝連滾帶爬,面色驚慌:「不好了……」
張管事深呼吸一口閉了閉眼,語氣惡狠狠的:「什麼事!」
「府里侍衛,把王妃關起來了!」
張管事一時間沒聽懂:「什麼?」他隨後意識到什麼,咬牙切齒:「該死的!」
他在路口猶豫不定,最後一拉馬韁,朝着王府方向:「快去宮裏通知王爺!西邊馬車你們替我去尋,一定要快!」
殿內窗子關得嚴實,濃重的藥味伴隨着病人身上的腐朽氣息讓人難以呼吸。
周君澤覺得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周君玟了,上次入宮他雖面帶病容,但說話利索還能好好坐着,今日一見,他連床也起不來了。
周景黎表情凝重,輕手輕腳為他父皇餵藥,一遍遍擦拭着周君玟嘴角滲出的藥汁,眼見一碗藥快要喝完,周君玟忽然咳嗽起來,嘴裏的藥噴出來濺在周景黎衣服上。
周景黎連忙放下藥碗,輕拍周君玟的胸口:「來人!」
比宮女太醫更快進來的是胡皇后,她腳步匆匆坐在床頭,把皇帝頭抬高,讓他慢慢喘順氣。
周君玟喘了許久,拍了拍胡皇后的手背,「沒事了,下去吧。」
胡皇后一句話也不多說,輕手輕腳將靠枕被子整理好,朝周君澤略微點頭後出去了。
周君玟又對周景黎說:「你也退……退下……」
周景黎似有猶豫:「可是……」
「該如何做,朕已經教過了……不要縮手縮腳……去吧……」
周景黎斂容垂手道:「是。」
房間裏只剩了兄弟二人。
周君玟捂着嘴咳了幾聲,慢慢說:「自開春後,朕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先前還想着穩定朝廷臣心,勉力支撐,可十日前忽然嚴重了……朕是時候放手了……」
從一早突然被傳喚開始周君澤就在戒備,他暗中囑咐了手下如果他到晚上還未出宮,那就去找孫除,一切聽從孫閣老的安排。
周君玟說完,周君澤沒有回應,殿內是一陣令人尷尬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