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沐春去何春堂的時候,裏頭的何大夫正巧出診還未回來。只是何大夫在這一片兒是出了名的醫術高明,猶豫再三,沐春也不願意再去找別的醫館去尋大夫,索性面色略有些焦急地硬生生在何春堂裏頭坐了等着,茶是換了又換,又約莫等了一炷香的工夫才將人給守到了。
幾步走到何大夫面前,將來意說明,那頭倒也爽快,藥箱都來不及放下,同堂內的坐堂大夫只交代了些什麼,便跟着沐春往侯府趕去。
用轎子抬了何大夫去了侯府時,天色已經漸黑了,一進門未走幾步,首先便碰上了劉姨娘屋內的丫鬟香桃。
侯府裏頭的少爺、主子,若是病了多半是請那何大夫來瞧的,香桃自然也為劉姨娘去請過何大夫幾次,對於他並不陌生。眼睛骨碌碌地一轉,臨時改了道兒笑吟吟地上了前,同那頭問了聲好,隨即看着沐春試探地問道:「怎麼好生的請了太夫?可是夫人病了?」說着,又像是忽而想起了什麼一般,道,「說起來倒是了,方才席間吃飯仿佛記着夫人也未出席——這到底是怎麼了?」
沐春本就看不上劉姨娘,這會兒對於香桃自然也沒什麼好氣。只是冷冷瞧她一眼,道:「不過是偶爾沒甚食慾罷了,哪裏有什麼旁的?」平視着前方,不耐煩地道,「讓開,仔細耽誤了何大夫給夫人看診!」
香桃是一直侍候在劉姨娘身邊的丫鬟,在府里地位雖然比不得白氏和洛驍身旁的丫頭,但是自劉姨娘生了兒子之後,她的身份也是水漲船高。聽人奉承聽得多了,這會兒沐春帶着刺兒的言語就不那麼叫人舒爽了,只是卻也不敢說什麼,只是賠着笑臉道了一聲歉,趕緊側了側身,將路給讓了出來。
沐春也不跟她說話了,眼神都不再給半個,帶着何大夫趕緊向白氏的屋子趕了去。
香桃就在一旁站着遙遙地看沐春和何大夫的背影,先前帶着笑的臉一下子拉了下來,冷哼一聲,改了道趕緊往劉姨娘那兒去了。
沐春入了白氏的院子,一抬頭就見畫秋開了門在外室里守着。那邊見了她,起身幾步小跑過來,埋怨道:「你是去何春堂,又沒讓你往宮裏頭將太醫請來,怎費了這麼多時候?」隨即仰了臉對着何大夫笑了笑,欠身道,「夫人就在裏頭,大夫請隨我來。」
何大夫拱手道了句「有勞」,隨着畫秋入了屋子。
屋子裏洛驍還未走,正坐在白氏身旁同她說話,見大夫來了,便起了身將位置讓了出來。
何大夫將藥箱放到桌上,向着洛驍行了一禮,得那頭免禮後才坐到之前的木椅上,瞧了瞧白氏的面色,微微頓了頓,問道:「夫人最近感覺身體如何不適?」
白氏抬頭看了洛驍一眼,見那頭也是滿眼擔心,笑了笑才道:「也無甚,不過是有些乏,心裏悶得慌,吃不下東西罷了。都是這些人太過於大驚小怪了。」
何大夫點了頭,也不對白氏的話做什麼辯駁,只道:「那我先給夫人把脈再看罷。」
白氏頷首應了,一旁畫秋忙拿了個瓷枕放在白氏手下墊了,又尋了條乾淨的帕子覆在手腕上,何大夫這才伸手為她把起了脈。不過須臾,又緩緩將手收了,臉上沒甚表情在一旁也瞧不出什麼。
洛驍有些急切地問道:「我娘如何了?」
「世子且安心,侯夫人並無大礙。」何大夫搖了搖頭,隨即不得那頭繼續追問,便又對着白氏開口問道:「不過,請恕在下冒昧,敢問夫人一句,您可記着,上一次您的葵水是何日來的?」
洛驍聽了這話還未反應過來什麼,正在一旁替白氏收手腕上帕子的沐春卻是不由得「呀」地一聲輕聲叫了出來,再看白氏,面色也有幾分薄羞與詫異。
「何大夫是說,夫人有了?」
畫秋眨了眨眼睛,忽而驚喜地上前一步,略顯得幾分激動地問道。
何大夫笑着點了點頭,道:「方才替侯夫人把脈,正是喜脈脈相。夫人已經懷胎近兩個月了。」
此話一出,屋內幾人皆是一副既驚且喜的模樣,只是當中有幾人心中所受的震撼卻要比其他人來得更大一些。
洛驍看着正圍着白氏,失了素來人前矜持,正笑鬧着的沐春與畫秋,唯有狠狠握住了拳頭才不至於讓自己心底翻騰的波瀾表現在自己的面容神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