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時光荏苒,轉眼便到了八月。
八月的帝京天氣已經熱的有些狠了,夏蟬匍匐在樹枝枝幹上,頂着烈日不眠不休的鳴叫着,無端惱人。
聞人久正於書房內坐着垂眸翻閱遠從戍洲傳來的信箋,正巧張有德推門送茶過來,見狀便笑道:「是世子的信?」
聞人久沒有做聲,將手中的信箋折了放到一旁,正過身子執筆沾了些墨,略略思索了一番,隨即下筆寫起了回信,半晌才開口淡淡道:「不過是向孤匯報軍中的情況罷了。」
張有德將茶放到聞人久的書案前,瞧着他回信的模樣,笑眯眯地道:「奴才也沒說世子在信里說了旁的事啊。」
聞人久掀了眼皮瞧他一眼:「你最近這嘴倒是伶俐不少。」
張有德悶笑一聲,道了一聲「奴才知錯」,卻也不敢再打趣,只自顧自地拿了扇子站到聞人久身後,輕輕地為他扇起風來。
「不過說起來,世子去戍洲也兩月余了,來信卻不過寥寥。倒不知那邊情境究竟如何。」張有德在聞人久身後站了一會兒後忽而出聲道。
「洛子清那個人……呵。」聞人久念着這個名字,垂下的雙睫遮住了他的眼,旁人無法窺探那雙眸子裏透露出了怎樣的顏色,只是那唇邊卻不經意地溢出一絲極淺淡的笑意,「到底是流着洛家的血,比起在這皇宮,他在那戍洲過得怕是要更加如魚得水些。」
擱了手中的筆,待得紙上的墨跡被風吹乾後,仔細折了,放進一張信封里去,然後側身遞給了張有德:「替孤叫人去將信送了罷。」
張有德應了個「是」,也不敢耽擱,領着那信箋快步出了書房。
待張有德走後,聞人久本想着繼續批閱奏摺,但是批了並不很久,眼角瞥到洛驍的那封信,略遲疑了一瞬後,鬼使神差的,卻又忍不住伸手那信撿起來瞧了幾遍。
指尖漫不經心划過信紙,瞧着那些散發的淡淡墨香的字句,聞人久微微在上面摩挲了片刻。與那人如同文臣一般俊雅秀氣的外貌不同,洛驍的字卻是狂放,明明是正統的楷書,卻也能叫他從字裏行間瞧出一股不羈來。
但是字句倒是簡練得很,不過百餘字,簡單將這些日子戍洲戰況情景說與他聽之後,便再無其他寒暄。
竟是一字也無。
聞人久微微垂了垂眼,瞧着信上寫着的百餘字,好半晌,卻似是突然發現了什麼一般,倏然半眯起了眼眸。起身走向身後的書櫃,從一個木盒中拿出了月余前洛驍寄來的另一封信箋,然後將裏面的信紙從信封中抽出來,一目十行的仔細瞧了瞧,半晌,將手上的信箋重新收好,微一抬眼,那鮮少有什麼情緒浸染的黑瞳深處,竟也罕見地浮出了一絲愉悅的笑意。
洛子清啊洛子清!
聞人久微揚着唇角,輕聲念了一遍這個名字,不知想了些什麼,隨即才重新坐回了書案前批改起手下的奏摺來。
戍洲。軍營。
「張將軍現在何處?」洛驍方從戰場回來,翻身下馬,隨手攔住一名士兵便出聲問道。
那士兵忙道:「張將軍與趙副將、孫軍師正在將軍的軍帳中。」
洛驍應了一聲,將馬匹交予一名下士,道了一聲「替我看顧好它」,隨後徑直便去了張信的軍帳。帳內幾人聚在一處,卻俱沒有說話,臉色看起來有幾分沉重。
洛驍將頭盔脫下拿在手中,幾步上前便道:「我從戰場剛下來便聽說了,怎麼,戍洲災荒已經嚴重至此,那周太守依舊不肯放糧賑災?」
副將趙莽啐了一口,罵道:「那龜兒子就差認那些銀錢米糧做爹了,怎麼捨得將自個兒的爹供出去!」
孫軍師按了按王副將的肩膀,王副將用力一拍桌子,隨即用力嘆了一口氣,又坐了回去。
「先前倒是放了一次糧,但周內布施的攤位不過半日便就散了,再去問,那頭只道戍洲的糧供給了我們這裏,他們那兒是半粒米也沒有了,」孫軍師沉聲道,「這話一出,無論信得人有幾許,但是傳出去畢竟有損我軍聲譽。而且,時間久了,三人成虎,只怕難民暴動,倒是局面愈發難以控制。」
張信坐在桌前,也面色不善:「那狗東西若說糧草,確實也送過幾次。不過那些子糧,還不夠我幾萬將士吃上十
第60章 【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