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崑崙山的每個人都繃緊了神經。
每個人都不敢落單,因為惡魔就躲在陰影里。每一棵樹都必須仔細搜索,因為只要一個掉以輕心便會付出生命的代價。
從未有過的大陣仗,掘地三尺的搜尋,因為他們都知道,這是一個何等危險的存在。
然而無論如何努力,最終卻還是一無所獲。
而他,穿着一身銀甲,戴着面具,狂奔了一夜,奔出了數百里路,穿越了崑崙山的地碑,取了兩個道徒的性命,跨過高山,躍過河流,踏過平原,最終看到東方升起的朝陽,昏厥在不知名的河畔。
他已經離開了,只是他留下的恐懼,卻絲毫沒有減少,反而隨着時間的推移發酵,越發讓人不寒而慄,就好像那一隻兇殘的妖猴隨時都會從某個角落裏蹦出來一般。
整個崑崙山早已人心惶惶。
兩天後的夜晚,毛毛細雨用徹骨的冰涼將他喚醒。
拖着傷痕累累的身體,他躲到一棵撐天巨木下,蜷曲着身子啃着撿來的兩顆已經爛了一半的果子,仰望陰霾的天空。
那雙捧着果子的手還在瑟瑟發抖,嘴唇乾裂。
遠處傳來夜行猛獸的嘶吼聲忽然讓他覺得除了這身上的一件沾滿鮮血的鎧甲,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拜入斜月三星洞前。只是伸手就能摸到的行雲棍讓他安心了不少。
現在,他最少已經不會再懼怕那些叢林裏的野獸了。
可也應該感謝它們,是它們,在西行的一路上教會了猴子生存的法則。
伸手入胸甲里,他摸出了保存完好的那根羽毛,用手將打結的毛髮捋順,放在眼前細細地查看,那目光漸漸變得有些呆滯。
「我以為很快就能回斜月三星洞學七十二變了……為什麼呢?八師兄。是悟空哪裏讓你看不順了嗎?」
想着,他苦澀地笑了笑。
楊嬋怎麼樣了?楊戩把她營救出來了嗎?還有,師傅知道這裏的事了嗎?
將那根羽毛收入懷中,他發現自己竟多少有點掛念那個死老頭了,指望着那個死老頭幫自己做主。
這麼多年了,他從未指望過任何人幫自己做什麼。就算命運不公,也只會咬着牙靠自己的雙手去搏鬥。而今,他竟產生了這種想法……
雖然老頭子像放牛一樣教自己,但自己終究還是打從心底敬重他。
「他應該還是知道的吧。」仰起頭,猴子深深地嘆了口氣。
這個世界上好像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事。
只要他知道自己出了事,一定不會不管。對,他怎麼可能不管呢?
而且他手上有自己的命牌,無論走到哪裏,他都可以找到自己才是。
現在,自己所需要做的,就是安心地等。
老頭子一定會來接自己的,一定。
在那棵撐天古樹下,猴子濕噠噠地窩了一夜。
第二天,他憑藉着在斜月三星洞中學到的一點藥理知識自行處理了傷口,又找了些草藥乾咽了下去。
接下來,便開始過起了如同未登上靈台方寸山之前的生活。
他像一隻野獸一般匿藏在山野之間,日日修行,晝伏夜出,餓了便摘果子吃,渴了便飲山泉。
此時的他已經踏入納神中期,樹林中的野獸不可能再對他構成威脅,只要小心點感知,也不會那麼容易便踏入那些個強力妖怪的領地。
只是漫長的等待讓他揪心。
他一天又一天地等着。
事情似乎遠遠出乎了他的意料。
轉眼一個月過去,身上的傷已經漸漸康復,卻依舊不見有人來找。
這裏的雨季來臨,整日陰雨綿綿,潮濕的樹林裏四處都濕噠噠的,讓他異常難受。
而那些更舒服一點的地方,要麼被其他妖怪佔了去,要麼被人類佔了去。
不想橫生事端,便也只能忍着,繼續過着猶如野人一般的生活。
轉眼又過了一個月,依舊不見斜月三星洞來人。
「我被整個世界放棄了嗎?」他忽然萌生了這樣的想法。
那一刻,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