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仞站起身。無形的威壓隨之升起。
眾人如夢初醒, 譁然生變, 爭先往最遠角落跑。桌椅倒塌,筆墨亂灑。
程千仞周身三尺空無一人, 人們眼睜睜看着他向前走去。
學院裏修行者常見,但對方是一夜之間變成修行者的,且現在明顯具有攻擊性。固有認知被頃刻顛覆, 尤為令人恐慌。
張勝意想躲避那隻伸來的手,卻動彈不得, 抑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誰知對方只是扶起了他。
程千仞扶他坐下, 低頭道歉:「對不住。」我也不想這樣,可能是心情不太好。
看來顧二讓他先學會控制威壓,不是沒道理的。
他在眾人各異的目光中, 兀自將幾張桌椅歸位, 坐回原處。
忽而隱含怒意的蒼老聲音響起:「晨鐘即響,何事喧鬧?成何體統!」
&老先生!」
學舍里又是一陣兵荒馬亂。眾學子行禮問好, 推桌扶椅,撿拾書本紙筆。
老先生眼光毒辣,一眼看出始作俑者:「你是怎麼回事?!」
程千仞答不上來。只得沉默。
&話!不然我叫督查隊來問!」
&生別動氣。我正好路過, 不用勞煩督查隊了。」
兩道先後響起, 後者如春風化雨,澆熄人滿腔怒火。徐先生聞聲回頭,神色微驚,將人迎進來:「您來了。」
畢竟是自己的學生,說叫督查隊只是嚇唬他。不知為何驚動副院長,真鬧大了這孩子被趕出學院怎麼辦?
老先生輕咳一聲:「你想清楚再開口。」
程千仞抬眼,竟是那位胡先生。難道他不是藏執事,也是一位教習先生?他沖對方微微搖頭,示意別管自己,快走吧。
年輕書生不為所動,打量四周,走到張勝意身前:「是你受害,理應由你先說。」
他氣質溫和至極,令人鎮定放鬆。張勝意斷斷續續陳述之後,其他學子也開口,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來,對上書生沉靜的眼睛,不敢隱瞞謊報。事情被拼湊完整。
&種程度的恃威行兇,按例抄十遍院規。有何難辦?」
眾學子支支吾吾:「主要不是這件事……」
書生笑了笑:「道途萬千,緣法各不同。古往今來,有人夢中得道、觀星入道,亦有以凡人之身修習佛法,一朝頓悟,便立地成佛的。你們是學院弟子,更應該知道百萬年前,我院也有讀書一甲子無成,忽而一念通明的聖人。」
滿室安靜,氣氛古怪。
程千仞:這都什麼跟什麼???
雖然說的都有史可查,但一個也按不到他身上。真照這個道理,豈不是人人都能睡一覺,便莫名其妙地入道了。
就算想辦法替我解圍,也不能胡謅啊,唉,肯定要挨老先生罵了。
&說的對。」徐先生像是認真思考之後,表示認同,「副院長高見。」
眾人驚駭,紛紛行禮:「見過副院長。」
胡易知擺擺手,示意大家入座,對徐先生道:「不耽誤先生上課了,我將他帶下去查問如何?」
程千仞原地傻愣。
被喊了一聲,才雲裏霧裏地跟着出去。
到底是兩日連遭劇變,心理承受能力飛速提升,面上不動聲色,一邊頭腦發暈的想:原來哪個世界都一樣,同樣的話,常人說是胡謅,大人物說是有深意,值得揣摩,就算沒有深意,也要揣摩出深意。
還是藏四層,靠窗老地方。
程千仞長揖及地:「多謝您。」
似乎自從認識對方,他總是在道謝。
胡易知無奈地笑了笑:「我真的是來查問你的……你的劍哪裏來的?」
&友之物,暫為保管。」
程千仞握緊了舊劍,心中一緊。
他認為自己沒有什麼值得圖謀的價值,偶然相識,對方的善意大概是出於對學生後輩的關照。真是個好人。
但如果要問寧復還和宋覺非的事,他恐怕要欺瞞了。
同樣於他有恩,東家恩義更重一分。
&要緊,沒多少人認得它,你帶着也無妨。」
程千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