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毓白的眼裏似乎閃過一絲極淡的羞澀,這是傅念君第一次見到他露出這樣的表情。
傅念君忍不住笑出來。
周毓白作勢要去捏她的臉,她忙左右閃躲。
「當心。」他怕她不注意頭撞上身後的車壁,忙伸手去拖住她的後腦。
傅念君覺得他好像做這些親密舉動是越來越自然了。
周毓白沒等她紅着臉推開自己,先一步鬆了手,讓她正身坐好,只嘆息道:「我實在想不到我會娶什麼人,還會……」
還會生一個這樣性格的兒子。
他無法斷定若沒有傅念君,他會有什麼樣的擇妻標準,今生遇見她,那麼除了她之外,他大概不會再考慮那樣的事情了。
他微微勾唇笑了,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說道:「所以那會兒,你篤定我會娶一個比我小十幾歲的妻子?還說我是什麼桃花開得晚,才能生個得天獨厚出眾優秀的兒子……」
他帶笑的眼神看得她越來越臉紅,當日的話本是提醒他,如今卻成了他嘲笑自己的把柄。
傅念君嘆了口氣,是了,周毓白怎麼看都不像相信命定姻緣之說的人,而何況傅寧和陸婉容這輩子不分開了?
她只支支吾吾道:「具體是誰我也不知道,但是確實是與你相差年紀甚大。」
究竟他未來的夫人姓甚名誰,身在何處,現在只有齊昭若清楚了。
周毓白挑了挑眉,「無論是誰,這事都是不會發生的。」
他不想去追究那是誰,因為不管是誰,他都不可能走上那條路。
他甚至覺得傅念君所知的未來,或許像是莊周夢蝶,蝶夢莊周,在虛幻與現實之間,未必件件都會實現。
傅念君不置可否,顯然沒有他這樣的信心。
周毓白也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強調自己的態度,畢竟事情做了讓人看到結果才是最重要的。
他叮囑她:「你一會兒到家之後,不用慌,若你爹爹問起,說和我出去了。」
「那怎麼行。」傅念君立即反駁,「若我爹爹知道,這事……」
她才剛剛允諾自己與周毓白不會再接觸,今日又由他送回去,那是真的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這樣不行,在前面街口,你把我放下來。」
周毓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出門這麼久,毫無交代,你覺得你能瞞過你父兄?或許從前還可以,端午節後,你覺得仍舊可以?」
傅念君語塞,傅琨倒是還好說,傅淵那裏,她的信譽應當是一塌糊塗的。
他突然臉皮變厚了:「你不說同我在一起,難道說被齊昭若擄了去?你這樣才是不為自己、不為他們考慮。好歹同我在一處,他們也是咬牙切齒在肚子裏腹誹我幾句,總不能揪着我的領子來罵我。」
傅念君倒是不知道他是個這麼喜歡背黑鍋的。
「壽春郡王可是轉性了?我爹爹和哥哥討厭你,你沒想個轉圜的法子,還要變本加厲?」
他的想法真是讓人弄不清楚。
他卻是從她這句話里聽出了別的意思,笑道:
「你很怕你父兄討厭我,我真的不能娶你了?」他輕咳一聲,「放心,他們對我,已經很不滿了,再不滿也只能這樣了。」
這是完全放棄掙扎了。
傅念君也不多說什麼,周毓白的主意她從來是猜不透的。
若是旁人想攀附傅家,聘娶傅家女兒,必然會將自己的姿態放低,好好討好一下傅琨,哪怕張淑妃,都指名要見傅念君,巴結傅相。偏周毓白這副成竹在胸的樣子,給人沒有半點誠心實意的感覺。
傅念君雖說不會嫁他,可那是形勢所造,她的內心裏,自然也還是有些失望的。
她並非期望周毓白跪在傅琨面前求他將自己嫁給他,只是少女情懷,總是對喜歡的人抱有一些奇異的幻想。
但傅念君的理智很快將這幻想擠出腦海,換上了公事公辦的口吻,旁敲側擊地提醒了周毓白幾句:
「我爹爹那裏,你不去惹他是好的。立儲之事他的態度略微傾向於你,郡王,你……別做傻事。」
好在他其實也不會為了她做傻事的。
她想着。
周毓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