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沈琛跟林三少都漏過口風,聽意思是,臨江王要有動作了。
衛安起初以為這回鬧出來的鹽政虧空案便是臨江王的動作了-----動了那麼大一批人,為的可不就是揪出背後的端王來?
可是到頭來,端王卻又沒事了。
這不是臨江王的作風。
他們這些人,要麼不出手,一出手就必定是不會留下絲毫後患的,怎麼可能留着端王,日後再給他反咬一口的機會?
鄭王見她這樣就笑,連眼底也忍不住染上了笑意,瞥她一眼就反問她一聲:「這事兒你還需要問我?林三和沈琛,這兩個哪個透露一星半點兒,你便能猜到了。」
衛安的聰明,衛老太太早就跟他說了,這一步步走來,他自己也知道,衛安是跟跟尋常人不同,她辦起事來的妥帖和周到,比大人還要更加周全幾分,這些若是都不奇怪,那她看朝堂之事的眼光,就着實值得奇怪了。
可他並不多問。
總歸衛安是他的女兒,不管如何,不管別人怎麼想,他自己要一口咬定自己女兒只是聰明,對誰都只能這麼說。
衛安知道他的意思,笑了笑便問:「父親見過何勝了?」
「嗯。」鄭王為着她喊一聲父親,費了這將近一年的功夫,如今聽在耳朵里卻還是忍不住覺得心裏熨帖舒服,笑着應了,親手又替一直不開口的衛老太太倒滿了茶杯:「何勝按照你的吩咐來提醒我了,讓我遠着方家,遠着這些事。」
衛老太太看他們兩個一眼,搖了搖頭:「事兒也不知怎麼個了結法兒。」
臨江王的目標,恐怕從來就不止端王一個。
否則端王去找方家,讓方家幫忙收錢,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辦得到,臨江王半點兒不阻止他?
可是衛老太太還是有些想不明白,她看着面前跳躍的燭火,滿腹疑惑:「臨江王,到底是想怎麼樣?」
想怎麼樣?
這些人就沒一個是沒野心的,只不過看誰的手段更高強一些罷了。
端王之前推出那個御史,讓那個御史一口咬定是端王指使他來問的時候,也不是不知道若是隆慶帝信了,到時候臨江王一家會是個什麼下場,可他仍舊這麼做了。
那他就怪不得臨江王反擊。
本來臨江王也不是個能忍氣吞聲的人。
要真的能,上一世他也不會造反了。
衛安嘆一口氣,看鄭王一眼,見鄭王也正看過來,垂了頭出聲:「大約.....是在那一位身上。」
她指一指天上月亮,見衛老太太和鄭王俱都滿面寒霜,輕輕吐了口氣。
方皇后生了隆慶帝如今唯一的兒子。
臨江王本來就是有野心的。
隆慶帝跟方皇后偏還對他步步緊逼,他謹言慎行,他們也不放過他,處處挑錯,處處掣肘-----臨江王都一心一意裝出個好道的模樣來了,可是隆慶帝為着一個端王推出來的御史,卻還是疑心了臨江王,讓臨江王府從上到下都縮着尾巴做人。
再加上一而再再而三非得想着給臨江王府塞進去的李桂娘......
臨江王心裏恐怕早就憋着一口氣了。
陰陽日月,這月亮指的是誰,自然不言而喻了,衛老太太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譏誚的笑了笑,又問:「怎麼能輕易動的了。」
平時自然是不能。
所以臨江王繞這麼大一個彎子。
衛安輕輕的把杯子捧在手裏,看着裏頭冒出來的熱氣,頓了頓才道:「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這才是真正的鈍刀子割肉,從前皇后娘娘在聖上跟前處處自然都是好的,那是因為她娘家雖然有個紈絝方正榮時時鬧出些笑話,可是其他人卻沒大的不妥。」
茶杯里茶葉上下浮動,衛安看着它們在裏頭浮浮沉沉,又吹了吹:「可等她生下兒子頭一件事,竟就是拿着這個兒子去跟聖上為自己娘家求東西的時候,聖上難免就要多想一點了。」
哪裏只是多想一點這麼簡單?
方皇后再重要,重要不過他的兒子,他的江山。
何況方家實在太蠢了,竟然真的會有恃無恐,覺得那個皇子帶着方家的血脈,從此以後方家就在這個皇子的保護下屹立不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