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吐吐舌頭,片刻後臉色凝重起來,「哥,你之前在信上說有急事,到底是什麼事兒?」
薄卿歡揉着額頭,丹鳳眼中有着深深無奈,「是阿黎中了毒,我想請你來看看,能否幫她解了那種毒。」
此「少年」便是東璃國永安長公主的親生女兒尹相思,也是薄卿歡的胞妹,封號昭然郡主。
永安長公主與駙馬和離後,薄卿歡不願留在長公主府,於是決然跟着駙馬離開,他隨父姓,而尹相思這個女兒便留在長公主府,隨母姓。
三年前,東璃宣德帝駕崩,五歲太子登基,帝號天啟,衛太后遵先帝遺詔封齊王尹瀧為攝政王,輔助幼帝。
因此,當初的長公主尹幻,也就是尹相思的母親到了如今的天啟年間已被尊為大長公主。
薄卿歡的真正身份,連泰和帝都不知情,否則也不可能把錦衣衛指揮使並五軍都督這樣手握權柄的重職交付與他。
尹相思聞言後,微微蹙了蹙眉,「你口中的阿黎,便是你記掛多年的那位女子?」
薄卿歡點點頭。
尹相思沉默片刻,「你如今能否帶我去見見她?唯有親眼見了症狀,我才能確定有沒有辦法救她。」
「好。」薄卿歡道:「阿黎就在後院,我這便帶你去見她。」
說完,薄卿歡就帶着尹相思快速去了後院。
樓姑娘的房門緊閉,言楚楚守在外面,一直來回踱步,眉心局促不安。
原本,言楚楚數日前就該回去滄州府的,可是樓姑娘突然一病不起,且看這陣勢,似乎病得還不輕,言風便親自修書一封回滄州府給言父說明了這邊的情況,意在向言父請示讓言楚楚在金陵城多待幾天以便照顧樓姑娘。
見到薄卿歡帶着一個少年打扮的人過來,言楚楚雙目一亮,忙走下來迎接,「楚楚見過大都督。」
末了,抬起頭來,問:「且不知這位公子是?」
薄卿歡還未及開口,尹相思就搶先道:「喚我七爺即可。」
言楚楚望着尹相思片刻,眸光微動,爾後點點頭,「見過七爺。」
尹相思滿意地笑笑,目光定在前方樓姑娘的房間,瞬息後,對着言楚楚道:「能否帶我進去看看?」
言楚楚嘆了一聲,無奈搖頭,「樓姐姐一直不見任何人,我也不知道裏面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薄卿歡眉頭深鎖,「她今日可曾用過飯了?」
「用過了。」言楚楚道:「我雖然無法看到樓姐姐本人,但每日還是能把飯從小窗里送進去的。」
尹相思眸光微微閃爍,看着薄卿歡,「怎麼,她連你也不願意見?」
薄卿歡抿唇不語。
他雖未說話,但尹相思已經看到了他心底的深深無奈。
徑直走到樓姑娘的房門前,尹相思伸出手敲了敲,「姑娘,我是來給你看診的大夫,你能否開開門?」
裏面毫無動靜。
尹相思又敲了敲門,裏頭還是沒有聲音。
薄卿歡面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慌亂來,他抬起腳,準備踹門而入。
裏面突然傳來樓姑娘微弱的聲音,「元修哥哥」
薄卿歡準備踹門的那隻腳頓時一僵,慢慢收了回來。
「讓我一個人靜一靜罷。」樓姑娘道:「我不想見任何人。」
薄卿歡聽罷,頓覺心頭刺痛,將身子貼在門邊,閉了閉眼,聲音帶着顫意,「阿黎,你何苦這樣折磨自己?我們說好了除夕夜大婚的,嫁衣都做好了,就等着你試穿,這些,你都忘了嗎?」
樓姑娘半躺在床榻上,身下靠着大引枕,拼命攥緊了手指,掌心一片血肉模糊,只有這樣的疼痛才能勉強拉回她疲乏的神智,讓她保持着清醒應對外面焦急不已的薄卿歡。
掃了一眼自己垂在胸前的晧雪白髮,樓姑娘眼眶倏地就紅了。
她一早就知道自己終有一日會被體內的慢性毒侵蝕而死,可她從不知道這種毒會讓她三千青絲寸寸成雪,容顏日益衰老。
現如今的她,還有何面目見元修哥哥,還如何做他美麗的新娘?
想到這些,樓姑娘無聲落淚,若是早知道最後會變成這樣,當初她寧願傷他徹底也要狠心離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