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過了多久,映入自己意識深處是幽暗,無盡的幽暗。
以及,仿佛失重般朝着螺旋的領域墜落般不可思議的感受。
個體拉長,或從上變下,下變為左,自左反轉之後不知變成什麼,反正時空、方位在這裏都不重要。
……又過了漫長不可計算的時間,一個念頭跳動出來。
這是夢境,「自己」和它都清楚這一點。
它是誰,「自己」也不得知,只知道,某一段時光之中,它於暗邃之深淵的谷底醒來,開始在無窮無盡的星河中漫遊。
在被視為無限領域的宏宇宙之中,泛宇宙的概念亘古就有。
在那一片生滅變幻的蕪燼虛空裏,離開了殼一樣碎裂的泛宇宙死體。
藉助黑暗中微若如星辰的光曦,它能夠看到隱現於其中的眾多的宇宙,宇宙並非只有一個,也非獨有。
……那些細若螢火的微光中燃燒之卵,代表着不同的泛宇宙領域,從宏觀的母體,到細不可見的沙礫般的「真卵」深處,都隱藏着無限的無限。
每一個泛宇宙不過猶如宏觀世界的原子大小的存在,在蕪燼虛空深處就如同汪洋邊緣的海岸上的沙礫,如恆河沙數,根本沒有計算的必要。
它能夠清楚的了解到,劫滅之潮每時每刻都在沖刷、席捲、吞噬,都有不可計數的泛宇宙從沙海中消失,亦或誕生。
也就在這個時候,它看到一處裂縫,那是被劫滅之潮撕裂的一角。那揭開的一角,透露出一個裂隙,裂隙深處,有着璀璨的一幕。
無數泛宇宙如晶石一樣發出秩序與混亂的幽光。
有着如齒輪一樣精確運作的宇宙,燭火與星辰彼此相守;
有因憎惡而誕生的宇宙,渾身燃燒着冰冷的火焰;
也有因恐懼而生成的宇宙,它的中心是緊閉的豎眼;
過有如同透明卵殼一樣的宇宙,時光與永恆之龍的幼崽正在蛋中等待孵化。
它悄無聲息的潛入其中,隨後,時光飛逝,歲月推移,它在群星稀疏、寒冷無比的寂靜星辰中誕生了蠕動的幼子。
那是「深淵者」使它受精後誕生的偉大幼子,這幼子必然承載着那一族的偉大榮耀。
當深淵之子誕生的那天,這顆冰冷行星上方的赤色弦月上滴落下血紅的淚珠,令沼澤和石頭塔樓沐浴在恐懼的光線下。
幼子在出生的第一時間吃掉了它,它將腐化的母親啃噬殆盡,那變質的味道一直停留在它的觸手上。
從那以後,在它的死亡的數十年後,它的幼子開始了自己的旅程。
這位偉大深淵的後裔成長飛速,它開始征服自己所在的星球,而腳下這區區一顆渺小的行星很快變成它的領地。
大約數個世紀後,扭曲的高大的石塔、醜陋流膿的紀念碑,伴隨着巨大的幾丁質煙囪沖天而起。
它和它的眷族統治着這個冰冷星球。
百餘年以後,這顆星球成為了幼子的養分,化成一團死燼劫灰,而它和星之眷屬們開始往宇宙中移動。
對於這個宇宙來說,它們是唯一的掠奪者,而它的眷族們,則是蝗蟲、瘟疫、災噩的化身。
無數的星系變成了它們的巢穴樂土,生活在大地上的生靈消失無蹤,進食者們發起猛烈狂亂的飱宴,大部份的阻礙者們都變成了流狀生物質,成為了幼子和眷族們的食物。
那是「歡愉之日」,也是那個宇宙最黯淡的時光,星河有些種族稱其為「光逝紀年」。
成年後的幼子如同君王一樣主宰着星河,它和的艦隊和大軍鋪天蓋地,它的使徒支配着無數星辰。
以黑色號角吹奏的聲音響徹寰宇,那也是暴虐之王主宰這個枯寂宇宙的口號。
「我是毀滅,我是混亂,我是熵!」
通過吞噬了無數的星系,它更進一步成長,它屠戮、殺戮、毀滅。
眾靈稱它為神,認為它是宇宙混亂的唯一表現。
古代僧侶們視它為終焉之主,或者咒罵它為增熵之獸。
時過境遷,深淵之子突然心有所感,它突然遠離了自己的主宰王座,離開了自己統治的領域,駛向更為古老,猶如塚墓般的枯寂星雲,遠離這片宇宙的中心,前往位於接近萬象邊緣的外側。
邪惡的深淵之子的旅程才剛剛開始,但這不過是它偉大征途的序幕之章。
有人預言,它的旅程將是無數泛宇宙的毀滅之旅……
也不知過了多久,陸奇從夢中醒來,而當醒過來以後,夢境中發生的一切都無法回憶起來。
他只知道自己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就好像恆古永久被壓縮到了一霎。
當他從夢境中醒來,好半天竟然無法分清什麼是現實,又有什麼是虛幻。
「不不不,這又不是大不了的事情,現在的問題更加大條了有沒有……」
一覺醒過來以後,陸奇才意識到情況更加失控,要說原因的話也很好理解,他發現自己的軀體比先前變得更「大」了。
如果說之前的他相當一張綠毯子,那麼現在的陸奇變成了一張活動的大床單。
第三章 我是毀滅,我是混亂,我是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