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上筠,你非得把自己折騰成這么半死不活的樣子嗎?」
聞聲,墨上筠愣了一下,她低頭看了眼身上濕漉漉的衣服。
想了片刻,墨上筠眉頭輕皺,冷聲道:「我沒有。」
「你沒有,」閻天邢念出這幾個字,繼而偏頭朝墨上筠看來,語氣平靜而沉着,「傷不好好養,有家家不回,父母聯繫不上。墨上筠,你什麼都有,結果還是把自己活得這麼可憐。」
『墨上筠,你什麼都有,結果還是把自己活得這麼可憐。』
字字戳進心窩。
墨上筠抿唇,心狠狠地往下一沉,沉得好像見不到底。
她輕輕吸了口氣。
她有點想反駁,她並不想把自己活得可憐,因為她想解決一些事情,只是來得過於匆忙而已。可在這樣的話題上,做這種反駁顯得有些幼稚,於是她放棄了。
伸出手,她將車門給推開。
但是,抬手去抓拐杖的時候,手腕忽的被抓住。
一抬眼,對上的是閻天邢那雙深沉危險的眼睛,他緊緊看着她,字字頓頓地問:「你到底想做什麼?」
「醫院待久了,出來逛逛,」墨上筠神情淡淡的,平靜道,「閻隊想把我送回去嗎?」
「你隨便逛逛,逛出了一千公里?」
墨上筠看着他陰鷙的眼神,忽的笑了,「祖國是我家,我家幅員遼闊,960萬平方公里,逛個一千公里就是從客廳到臥室的距離,不正常?」
閻天邢氣得手中力道加重了幾分,冷聲道:「住了半個月的院,肉沒怎麼長,嘴皮子倒是愈發厲害了。」
「是麼,」墨上筠眼眸微垂,視線從他緊抓自己手腕的手上掃過,聲線少了幾分正經,「您的脾氣也見長了。」
「呵。」
閻天邢冷笑一聲,鬆開了她的手腕。
墨上筠順勢抓住了拐杖,另一隻手推開車門,沒有任何停頓地下了車。
這番動作很快,絕不是她這般傷了一隻腳的人該有的。
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車門一開一關,坐在副駕駛上的人已經沒了蹤影。
閻天邢視線從車窗掃過,見到墨上筠的背影——沒有任何留念,直接轉身,杵着拐杖走向街道。
煩躁地擰眉,閻天邢一腳踩下油門,吉普車於路上疾馳而去。
轉眼間,吉普車就消失在拐角處。
墨上筠看都沒看一眼,行動不便的她慢慢往前挪,注意到這愈發猛烈的雨勢,她估摸着得先找個地兒歇腳才行。
真要走起來,一根拐杖和一條腿,走的也不算特別慢,尤其是墨上筠在對工具的掌控上有天分,拐杖用了一天了,再怎麼找也熟能生巧,用得愈發順手起來。
當第二輛車從後方疾馳而來的時候,墨上筠已經走到三十米外的拐角處。
只是,在那輛車路過她的剎那,車主狠狠踩了急剎車,車子猛地在她腳邊停了下來。
有水濺起,濺到墨上筠的褲腳和白鞋上,水漬極其明顯。
墨上筠眉頭一擰,剛想着自己是否時運不濟,冷不丁的,聽到車上傳來個暴躁的聲音——
「可憐鬼,上車。」
墨上筠抬起頭,賞了那輛車一眼。
此車赫然是閻天邢開的吉普,而坐在車上之人,除了閻天邢,再不見別的蹤跡。
看了兩眼,墨上筠便收回了視線,抬手將帽檐拉了拉,那纖細的身影以極其堅定的姿態告訴車上之人——
『不上。』
她處着拐杖,拐彎。
吉普車緊隨在她身邊,她走多快,車就開多快,她稍稍放慢了速度,車子同樣放慢速度。
就這樣的僵持模式,墨上筠走了將近五十米。
「你是打算犟死呢,還是打算病死?」
車上再次傳來閻天邢的聲音。
墨上筠本打算不理會的,可聽了兩秒,覺得他邏輯有問題,不由得頓住,偏頭問:「有區別嗎?」
「你說呢?」
閻天邢只手搭在車窗上,冷着臉反問了一句。
反正歸根究底,就是她自己作死。
摸了下鼻子,墨上筠問:「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