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程黎平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聽到這樣的語音播報了。號碼是亞亞剛給他的,不可能出錯,現在是4g時代,也不可能一直是信號問題,那麼,程紅彬自己把手機磁卡摳出來的可能性就比較大了。
程黎平有點擔心,又打電話給杜德永。剛一接通,杜德永就心急火燎的說:「正想給你打電話呢,你電話就進來了。那啥,最近有沒有程紅彬的消息?」
程黎平說:「沒有,打你電話就想讓你幫忙查查,看他現在到底在哪裏。」
杜德永說:「你這個兄弟跟以前不一樣了。廣西那邊的消息說他經常私自越境,前幾天還偷渡去了澳門,現在各地警方已經盯上他了,如果你能聯繫上他,勸他儘快自首吧。」
程黎平沒說話,慢慢把電話掛了。果然,還是最親近的家人了解程紅彬,這個跟自己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兄弟,真的變得無比陌生了。從他的活動蹤跡來看,或許乾的都是違法犯罪的勾當,不管是投案自首,還是繼續這樣沉淪下去,未來都沒有好果子吃。
思前想後,程黎平決定把這件事隱瞞下來,暫時不告訴老程嬸和亞亞。
自從萬通市場被拆遷,家裏的財源就斷了。老爸和老媽沒有地方再去賣雜糧,程黎平也沒法再去賣水果,因為趙閣水果批發市場在烏老大的威脅下關門大吉了。二老坐在家裏合計了一下,決定把這些年攢下的家業拿出來,讓程黎平去干點什麼生意,爭取混出個門道來。
程黎平把銀行卡接了過來,回頭趁父母不注意,又塞回了老媽存放貴重物品的小布包。他已經成為真正的男人好幾年了,不能允許自己再拿父母的血汗錢冒險。至於未來做什麼,杜德永已經提示過他了,去城東煤礦塌陷區承包水塘,發展水產養殖業。
黎城是北方城市,對於水產品的消費需求一向不高,所以本地沒人去養殖魚蝦。但杜德永是南方人,他以自己的饕餮經驗告訴程黎平,只要好好幹下去,明年開春以後,就是他成功之時。
程黎平笑着答應了,騎着自行車去城東塌陷區轉了半天。這些地方原本都是肥沃的良田,在經歷大規模的煤炭開採後逐漸塌陷,形成了水塘密佈的「湖泊群」。失去家園的農民被迫搬遷,用一輩子的積蓄在城裏買了房子,開始成為城市居民。有些捨不得離開的農戶就承包了水塘,在這裏養殖白鵝和灰鴨,除了販賣蛋類之外,還向飯店供應肉鴨和肉鵝。
打聽了一下水塘租金,在程黎平預想範圍之內。經農戶的推薦,程黎平看中了遠離公路的一大塊水塘。這塊水塘佔地大約十多畝,年租金只要六千塊,程黎平衡量過後,笑着又給旁邊的農戶敬支煙,笑道:「彭叔,以後咱們就是鄰居了。」
彭叔是個年長的乾瘦老人,接過煙夾在耳朵上,用一副教導的口吻說:「這都是良田,全被糟蹋了啊,現在水塘歸城東街道辦事處管,你去辦手續的時候,記得準備幾個紅包,要不然哪,事情不好辦。」
程黎平覺得很有道理,閻王好惹,小鬼難纏,自己要好好干生意,趕緊把水塘拿下來是正經,幾個紅包倒無所謂。回到家把情況跟爸媽一說,爸媽也很滿意,親自去買了幾個紅包,一個裏面塞了兩百塊錢。
次日上午,程黎平騎車來到城東街道辦事處。辦公大廳里熙熙攘攘,人來人往。辦社保的,合作醫療的,申請老齡補助的,全擠在一起,也沒人維持秩序。程黎平取了號,乖乖站在後面等着,不停被一些婦女和老人插隊,直到下午兩點,才輪到自己。
程黎平湊近辦事窗口,微笑着說:「你好,我想承包塌陷區的水塘……」
話沒說話,窗口裏塗着鮮艷口紅的女人就不耐煩的揮揮手,道:「承包水塘周五才辦理,你等到周五再來吧。」
程黎平皺着眉頭指了指辦事大廳里的告示牌,道:「那裏寫了啊,周一到周五,上午九點到下午五點。」
女辦事員很不客氣的說:「告示是告示,規定是規定,我說了,你等到周五再來。」
程黎平有點不高興,但又不想跟一個女人發火,想起來彭叔叮囑的話,立即從兜里掏出一個紅包,遞給女辦事員。女辦事員左右看了一眼,用手掌蓋住,裝模作樣的看了一眼電腦上的表格,說道:「這樣吧,你去四號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