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沁三人走回桌旁的時候,宮長月剛剛放下銀筷。
這銀筷自然不可能是牡丹樓自備的,宮長月向來不喜歡與別人用同樣的東西,更何況共用一雙筷子?就算它洗得再乾淨,甚至丟進熱水裏去煮過的,她都不喜歡。所以就算出門在外,她身邊的侍女也總是帶着這類東西,專門供她使用。
「主子,飯菜還合您胃口嗎?」流沁一邊輕聲問道,一邊拿着一方錦帕向宮長月遞去。
宮長月接過錦帕,靠近唇邊沾了沾,然後懶懶地說了一句:「勉強。」
的確是勉強,先不說她在宮裏的廚子是承元帝特意指派來,在整個墨國都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若是在外面,給她做飯的向來都是四大侍女之一的齊雅!這天下,若是齊雅稱自己廚藝第二,那麼就沒人敢說自己是廚藝第一!
比起齊雅和宮裏廚子的手藝來說,這牡丹樓的菜,自然是平凡無奇,勉勉強強了。
「哼,這牡丹樓的菜也是數一數二的,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土包子,打腫臉充胖子,硬是要裝出一副不得了的樣子!」一個聲音由遠及近,語氣中充滿了輕蔑。
流沁一皺眉,回頭一看,驟然發現原來是那個洛家小姐洛葉一步一步從樓下走了上來。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受得內傷應該不輕,可她也偏偏是個好面子的主,剛剛被明敏從二樓上一掌拍下來,心裏不服,竟然咬牙憋着痛楚,重新爬上來找場子來了。
「洛姑娘!請你好好拿捏一下分寸!」流沁眯着眼嚴厲喝道。
洛葉哪裏會被嚇到,她犟着臉,不去看滿臉寒意的流沁,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你!剛才還沒被打夠嗎?!」明敏被氣得跳腳,指着洛葉憤怒的嚷嚷着。
洛葉面色一白,有些心裏發虛,卻為了面子偏偏要裝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哼!你剛才不過是趁本小姐不注意!有本事咱們再好好比一場!」
「來呀來呀!我才不怕你!」明敏擼起袖子,立馬擺出一副就要衝上去的表情。
洛葉心裏自然清楚自己不可能是明敏的對手,剛才那番話不過是為了面子說出來的,於是面對明敏的動作,她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雙手警戒地擋在自己身前,警惕地看着明敏。
「好了,明敏。」一個清冷的聲音,驟然響起。
明敏囂張的表情一斂,迅速站了回去。
洛葉並沒有急着高興,而是將視線落在那個一直用後背對着自己的玄衣男子。
「不過是犬吠,何必理會?」那男子皺眉說出這樣一番話,周圍瞬間溢滿寒氣,讓人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而寒氣散發的中心,也就是那個男子,則是慢條斯理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洛葉隔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玄衣男子,分明就是在罵自己!
「居然說我是!」洛葉頓時啞然,她呆呆地看着那個玄衣男子,嘴巴張了張,卻說不出話來,眼底滿是震驚。
這是一個何等風華的男子!他穿着一身玄色衣裳,精密大氣的滾邊刺繡,輕薄柔軟的布料,那衣袂仿佛能夠無風自動,給他偏偏增了幾分神采!
他的頭髮有大部分猶如瀑布一般從肩頭瀉下,而有一小部分則是用一根玉簪固定在頭頂,有一種說不出的飄逸雋秀之感。而他的五官,大部分都被一張銀色的小巧面具擋住了,那面具的邊緣上鑲嵌着細碎的幽藍色寶石,神秘而又華麗。而他臉上露出的地方,每一根線條,都完美到了極致,那嘴唇勾起一個涼薄的弧度,一雙眼睛悠遠深長,仿佛星空般深不可測。
看着那玄衣男子緩緩朝着自己走來,洛葉心裏除了震撼,再也沒有其他。
「公子鈺」她喃喃地喊出這個名字,卻不知這個名字在周圍激起了多大的反應!
「什麼?是公子鈺?!」
「怎麼可能,那公子鈺平常神出鬼沒,難以覓得蹤跡,又怎會出現在這裏!」
「沒錯,又不是帶了一張面具就是公子鈺了!」
「可我看着不假啊!」
「」
眾人各執己見,議論紛紛。
但是,只有真正直面了宮長月的人,也就是那洛家小姐洛葉,心裏才最清楚面前這個男子,絕對是公子鈺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