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大同府。
或許,蒙古人在遼闊的草原上比較容易迷路,故而,當入主中原之後,往往喜歡把地名稱之為路,大同府也沒有脫俗,被稱之為大同路。
然而,在漢人心裏,卻並不買賬,私底下還是喊大同府。
大同府為京師西北門戶,被倚重為軍事重地。尤其,礦產資源豐富,促成了冶煉業蓬勃發展,與之相連接的武器和軍需品極其發達,從而,更是帶動了各行各業的商業高速運轉,使得這座城市無論是人文環境,還是經濟環境,都不輸於一線城市。
來了大同府,哪裏都可以不去,但有一個地方,卻是一定要去的,那便是關帝廟。
義薄雲天的關雲長關帝君,他代表的是人間之浩然正氣長存之標榜,尋常之人沒有那個信仰也就罷了,而作為一名江湖人,義氣當先,倘若對關帝君避而不見,若為別人得知,恐怕着人齒冷。
所以,當安無風來到了大同府之後,幾乎連中午飯都沒吃上,就上了關帝廟。
這一天,許是由於不是初一或十五,香客稀少,整座大廟冷冷清清的。
安無風背着雙手邁進大殿,最先映入眼帘的,自然是我們英明神武的關二爺高大威武的神像,然而,安無風只是淡淡的一瞥,便把視線轉移到了大殿裏面左側一角的兩個對弈的老者身上。
背靠牆壁的老者頭戴綸巾,身着淡月道袍老者正是此座關帝廟經理人,也就是百姓口裏的廟祝。
而他的對手,是一位六十上下的錦袍老者,五官端正,稍顯微胖的臉型慈眉善目,讓人油生親切,尤其的,他唯一的缺憾是他的頭頂早謝,居然在搶佔光源的時候,讓人在第一時間裏,強化了對他的記憶。
一般來說,下棋之人,最忌的便是吵雜的影響。
可是,安無風居然好像不知道這一條,腳下噠噠噠的徑直走到了兩人下棋旁邊。
兩個老人自然極為不滿,不約而同的扭頭看了過來,對他非常不滿的瞅了一眼,眼睛裏面,皆蘊含着深深的厭惡和不滿。
然而,接下來的事情,更讓他們憤怒,因為,安無風忽然把人家一盤棋扯翻了。
棋子嘩啦嘩啦的掉在地上,在清淨的大殿上回音尤其清晰而尷尬,使得幾個正在蒲團跪拜的香客都由不住愕然回頭。
兩個老人呆住了。
然後,在沉默一會兒之後,那廟祝輕輕嘆息一聲,連地上的棋子也不撿了,站起身,往他的居室走去。
禿頂老者也站起身,默默的向外面走去。
安無風隨之走了出去。
禿頂老者和安無風一前一後走出了大殿,沿着青石地板慢慢的向一座亭子走了過去。
禿頂老者拾級而上,一撩袍腳坐落石凳,然後,拿眼向安無風淡淡看了一眼,淡淡道:「少年,你脾氣不小,當然,膽子更大。」
安無風在他的對面石凳坐下,道:「哦。」
禿頂老者緩緩道:「我江鶴飛打拼大半輩子,在事業取得薄有成就之後,便找了個理由下崗了自己,過一些比較輕鬆的日子,可惜的是,我這人,或出身貧苦,並沒有太多的嗜好,最大的樂趣,便是下下棋看看戲曲,而且,我更喜歡清靜,所以,喜歡一個人包場看戲曲,也喜歡不為別人打擾的下棋。」
安無風道:「抱歉,今天打擾了江老的閒情雅趣。」
江鶴飛幽幽道:「如果換作數年之前,今天的你,至少會有一十八把劍刺向你,你信嗎?」
安無風道:「我信。守護在江老爺子身邊的一十八名劍客,無一不是獨當一面的一流高手,所以,我是幸運的。」
江鶴飛淡淡的笑了笑,道:「不,應該說,是他們的幸運。」
安無風眼裏掠過一絲詫異。
江鶴飛道:「不用感到驚奇,你該知,我也是武林中人。」
安無風目光一閃,道:「而且,江老的武學境界還不低!」
江鶴飛笑了,輕輕道:「在這個亂世,你要玩得開,首先得有個後盾厚實的家世,其次才是個人的生存技術能力,最後才是組織才幹。而出身貧苦家庭的我,一窮二白,如果沒有學習一些生存技術,先一步把自己打下牢實的基礎,誰又會看上你,跟你一起打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