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最前面的自然是內閣剩下的幾個,他們撿起看了後,默默地傳給身後的人,就這樣一個個地往下傳。
忽然,有一人小聲嘀咕道:「這些賤人,就會沽名釣譽!」
這時候,周圍除了北風呼嘯,戰馬響鼻之外,幾乎沒有聲音。因此這嘀咕聲雖然小,卻還是不少人聽到了。
好巧不巧,胡廣也聽到了,他之前壓抑着的脾氣頓時爆發了:「是誰?給朕出來!」
安靜,非常地安靜,也沒人動!
胡廣一見目光很冷,轉頭看向高時月,意思很明白。
高時月他們可以說眼觀四方,耳聽八方,自然知道是誰說話。馬上有兩名內侍翻身下馬,快步進入跪地人群中,拖出一人按於皇帝馬前。
胡廣從原本崇禎皇帝的記憶中,認出這人是楊武侯薛濂,大概二十多歲的樣子,此時已是臉色慘白。
「呵呵,沽名釣譽!」胡廣笑着,可臉上卻沒有一點笑意,「名冊上可有你的名字?」
「沒……沒有!」薛濂似乎要哭了,結結巴巴地說道。
胡廣一聽,立刻厲聲喝道:「朕下得旨意,是不是也是沽名釣譽?就你高風亮節,所以不屑捐助是不是?」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這人知道自己闖下大禍,連忙求饒道。
周延儒跪在前面,低着頭,心中不屑:「皇上正在氣頭上,卻如此沒有眼力,真是自尋死路!」
其他文臣也差不多和他一個想法,沒人出聲,都只是默默地低着頭。這種事兒,就算心裏這麼想,也不能當着皇上的面說出來的!
此時的胡廣,又豈會饒他,當即下旨道:「奪了他的爵位,抄家,所得算他捐助,另,去怡紅院服侍沽名釣譽者十年,要幹活不賣力,再閹了!」
帝王的一句話,能讓一個家瞬間從雲端落下十八層地獄。不過胡廣沒有一絲內疚,像這樣的人,還成為大明侯爵,真是笑話!這樣的人,連ji女都比他好百倍!
他不知道,這薛濂在原本的歷史上,因為是有名的天性暴戾,好鞭撻平民,掠奪錢財而被李自成軍隊追贓助餉打死。如果他知道這些的話,估計會直接閹了再說了。
處理了薛濂後,胡廣的怒氣稍微發泄了些,便一揮手道:「都平身吧!」
在五城兵馬司軍卒那邊的難民,都很好奇地看着這邊。要一般的情況下,別說皇帝了,就是這裏普通一名大明官員,他們都不可能見到。如今卻見到皇帝為了他們,正在訓斥那些大明高官,不由得心中有點暢快的同時,都暗暗地感激自己遇到了一個好皇帝。
胡廣此時沒空管系統提示聲,一手指着難民那邊,冷聲對這些人說道:「卿等都去轉一圈再回來!」
他這一聲令下,內閣領頭,便往那邊而去。首先見到的,便是躺了一地的屍體,足足有一百多人,以老弱居多,凍僵了的臉上,還有着對生的渴望。
不管在哪個朝代,人命至少在名義上,都是要鄭重對待的。發生了命案,那都是大事。如今在皇帝面前,就已經躺着因為饑寒交迫而死的一百多人,這種情景是很震撼的。
還活着的難民,如同乞丐一般的穿着,幾千人匯聚起來,也同樣很是震撼。一個個部堂高官、皇親勛貴走在難民的中間,形成了一道奇怪的風景線。
等這些官員都走了一圈,重新回到胡廣面前站定時,胡廣又冷聲開口道:「一個月前,就開始陸續死人了,而且每日裏死人還越來越多,如果朕不是剛好經過,接下來的日子簡直不可想像。或者這麼多難民死絕了,朕最多在皇宮裏看到奏疏上輕描淡寫地用一句話帶過了吧?」
沒人說話,也沒人抬頭,一個個低頭挨訓。
「這還是在京師城內,那外面的難民呢?你們不要告訴朕,說這裏最慘吧?」
胡廣說着話,兩眼冷視在場的每個官員,「整個遼東淪陷,多少大明百姓受苦受難,能想出來麼?除了兵災,還有北方旱災和南方水澇的災民又是如何妥善安置的?朕很懷疑!朕由不得不想,我大明百姓已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了?」
聽到這裏,所有臣子全都跪倒在地,齊聲回應道:「臣等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