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早朝,雖然才三月份中期,這京師的天氣還是很冷,可以說是人數規模最多的一次早朝。
文武百官,滿滿當當的。不過你要是細緻觀察的話,就可以發現,武官多是看熱鬧的心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而文官隊列中,則就嚴肅了。不少人摩拳擦掌,就等着衍聖公發難,他們可以一擁而上。
皇帝還沒有到,已經站好隊伍的文武百官,身邊有熟悉的同僚,便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
「衍聖公親至,陛下就算再怎麼不高興,也肯定要給份面子的吧?」孔德斌低聲說道。
邊上站着的是馬得利,他點點頭,有把握地回答道:「這是肯定的了,陛下治理天下,就不能少了我們讀書人,而衍聖公是我們儒家代表。總不可能讓那些目不識丁的匠人來治理天下吧?」
聽到這話,他前面一人忽然轉過頭來插了一句道:「你們不知道陛下推廣過拼音識字麼?還有眾多的培訓班,出去走走,已經有好多匠人都能認識一些字了!」
馬得利一聽,臉色當即有點不好看了,當即反駁道:「那又怎麼樣了,只是認識幾個字而已,差得遠呢!當年本官寒窗苦讀數十載,如今才能做着這官,猶自兢兢戰戰而無日不省之,就憑他們?呵呵……」
「就是,就算他們都認識字又如何,可會吟詩作詞?可會策論詞賦?可會……」孔德斌也立刻聲援,不過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另外一個年輕的同僚打斷了,對方用詫異地語氣,看着他就好像不認識一般說道:」你還惦記着吟詩作詞?瘋了麼?你不知道陛下不喜歡這些?吏部考核,可有吟詩作詞?「
聽到這話,孔德斌呆了呆,連忙解釋道:「不是,本官不是這個意思。本官的意思是官場往來,人情交際,不都以此來論才華麼?難不成……」
還是沒說完,對方就不屑地轉過了身,不過也丟下了一句話道:」不要用那種老舊思想了,如今大人們見了可多是談些科學技術知識,你這,過時了!「
「你……你說什麼?」孔德斌的臉頓時就紅了,竟然說他老舊思想,說他過時了,這豈不是說食古不化?這豈能忍,眼看着就要發飆。
不過他身邊的馬得利拉住了他,低聲說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不要和這種年輕人一般計較,且等着衍聖公,到時候,自然有打他臉的時候,到底是誰過時還是誰走了歧途?」
「對,你說得對!」孔德斌點頭稱是,恨恨地說道,「聖人教誨,都記狗肚子裏去了,也配為官!」
前面那個年輕的官員聽到,轉過頭來,冷笑一聲道:「你以為本官不知道,你去年京察時就因為科學技術相關不達標而被記了個下等考核,等下次要還是被記下等,肯定降職,急了吧?」
「你……」孔德斌一聽,剛恢復正常的臉色又一下紅了,只是,官位對方高一點點,力氣沒人家年輕人大,說話也沒對方那樣伶牙俐齒,讓他有種憋得慌的感覺。
如今是早朝時候,類似這樣的衝突,多在文官隊列中。不過到底是嚴肅場合,不管是當事人還是邊上的人,都會有克制,否則換了地方,就可能群架了。當然了,也可能是有希望在。
因為這種類似的衝突,往往是頑固的那一方,有人用「小不忍則亂大謀,千萬不要影響了衍聖公的大事」類似的理由勸解,才算平安無事。
那些因循守舊之徒,都把希望寄託於衍聖公的面聖上。好面子一點的,則威脅他的對手道:「本官牢記聖人教誨,當緊隨衍聖公,向陛下勸諫。」
又或者,是這樣給自己爭取面子:」維護儒家大道,乃義之所向,吾所願也,成仁取義,在所不惜。「
「……」
反正有衍聖公在前面頂着,這些人什麼話都敢往外丟,無外乎有一種天塌了也有高個子頂着的想法在作祟。
當然了,這些說話衝突的官員,基本上是排在後面的。隊列前面的大佬,則基本上都沒有交頭接耳,只是默默地等着皇帝駕臨。
「皇上駕到!」隨着內侍的喊聲響起,皇上終於登場了。
崇禎皇帝就座,文武百官見禮完畢之後,他掃視着底下這些臣子。都不用刻意去感受,他都能感覺到底下有種劍拔弩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