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救出來到現在,仿佛一切都是一場夢。
少年雙手扶着椅子,忽而聽見有人的腳步聲,他轉過身看,就看見從他所在的院子裏,不遠處的花圃中,有個男人正在站着。
這男人很年輕,竟穿着一件艷紅的長袍,側臉英俊的不可思議,很有幾分熟悉,阿昭看了一會兒,恍然大悟,這人不正是那一日在公主府的私牢中,將他救出來的男人。只是那一日的他穿的黑色肅殺,而今日艷麗,一時間,竟沒有認出來。
阿昭想要當面同這個救命恩人致謝,他救了自己一條命,但自己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謝謝。
他就艱難的自己推着輪子,往花圃那頭走。
越是走近,就越是能看到,那紅衣青年站在一棵樹前,確切的說,那是一株樹的幼苗,長得還不是很高,稚嫩青蔥,在這一片旺盛生機的花圃中,一眼幾乎要被淹沒了,然而紅衣青年卻獨獨盯着它,不知道在想什麼。
阿昭的輪椅,輪子划過地上,發出清晰的聲音,他想那男人是聽到了,只是沒有很注意,過了一會兒,在阿昭幾乎要到他眼前的時候,他才漫不經心的轉頭看過來。
司徒九月說,救他的人是國公府的主人肅國公,關於肅國公的傳言太多,最多的大約是他的喜怒無常和美貌。喜怒無常暫且看不出來,單就他的眉毛而言,阿昭確實不得不承認,他好看的令人有些心悸。
一時間,阿昭不由得想起自己那位姐姐來,當年多少人稱讚薛芳菲絕色佳人,阿昭自己當然也曉得。以為世上的男子,沒有與姐姐相襯的,沈玉容雖然有才華,論起美貌來,當然還是遜色一些。然而肅國公姬蘅若是和自己的姐姐站在一起,絕不會被比下去。一個沉魚落雁,一個世無其雙。只是姐姐清麗出塵,姬蘅太過濃烈艷麗。
「呆子!呆子!」一個聲音突兀的響起了起來,打斷了阿昭的思索,他循聲看去,就看見紅衣青年的肩頭上,還站着一隻通體漆黑的八哥。那八哥一雙黑豆般的眼睛瞅着他,歪着頭看了他一會兒,鳥喙一張,又是一聲「呆子」!
若不是好脾性的人,只怕要被這只不知禮數的八哥氣的人仰馬翻了。
姬蘅的扇子往肩頭輕輕一拂,那八哥像是曉得了主人不悅,撲騰着翅膀飛走了,一轉眼飛到了那棵尚且稚嫩的樹苗上,像是在觀察他們二人的一舉一動。
「大人。」阿昭主動打破了沉默,他道:「那一日是大人在公主府的私牢裏將我救了出來,一直以來,沒有機會見到大人,今日一見,只想當面對大人說一句,多謝大人救命之恩。」
那男人揚了揚唇角,不在意的道:「不必,你的謝意不值錢。」
阿昭愣了一愣,道:「儘管如此……」
「不用對我心存感謝,」姬蘅道:「聽司徒說,你想報仇?」
「是,只是我的仇人好像已經不在人世了。」阿昭苦笑一聲,「真是造化弄人。」
「你大可不必為此失落,人生在世,向來歡喜光景少於艱難光景,你要是好好活下去,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就能遇到你的下一個仇人。還是很有機會的。」
他說的話刻薄又傷人,但不知為何,阿昭心裏,竟然也沒有很生氣的感覺,他對面前的男人也很難生出惡感,雖然他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還不近人情,但可能是因為對方救了他一命,又或者是因為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以後,他的脾性越發好了。
不過姬蘅似乎不打算和他繼續多說下去,轉身就要走,阿昭問:「大人……不需要我做什麼來回報麼?」
「當然,」那男人的聲音不緊不慢的從前面傳來,「你很自由,想離開的時候,隨時都可以,不用跟我說了。」
就……這樣?
阿昭覺得奇怪起了,姬蘅竟然什麼都對他無所求,所謂的肅國公「喜怒無常」,所以那一日救了自己,只是因為恰好趕上了他的「喜」時嗎?
眼見着對方越走越遠,身影漸漸消失不見,阿昭才收回自己的思緒,重看向院子上方的天空。聽說成王和兵馬和回京的昭德將軍打起來了,現在還不知是什麼結果,父親…。父親不知道現在在何地,還有姐姐……他想到這裏,不禁黯然失色,永寧公主折磨她的時候也曾說過,薛芳菲死了,就算他要回桐鄉,也不會讓姐姐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