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渙這一次衝着袁術發火,與方才時的心境,已有極大不同。
方才,他只是在極度疲累之下,受到袁術的喝斥驚嚇,脫口而出,事後還覺得愧疚,後怕;可這一次,他是真的再也忍受不住,受不了主公袁術到了這個時候,這個境地,都還是如此的昏庸。
罵完之後,袁渙的心裏,不再是愧疚,後怕,而是隱隱帶着絲絲快意,只是停頓片刻,即又如暴風驟雨般,衝着袁術吼道:「相縣沒了,豫州沒了,紀靈,張勳,橋蕤,陳紀,楊弘,李豐,都投奔劉備了,你還真當自己是真龍天子吶,還蜜水?大傢伙水都喝不上,還哪裏來的蜜水,要喝,外面多的是血水,喝呀,去喝呀!」
如此一頓夾槍帶棒的怒吼,袁渙覺得可謂是酣暢淋漓,反觀袁術,則在那裏呆愣着,手裏拿着那塊硬如石頭的麵餅,臉上的表情凝固在前一刻,痛苦,不甘,憤懣,恐懼,不一而足。
如此呆愣良久,袁術徹底地恢復了清明,低頭看着手上的麵餅,再抬頭看看一臉快意還有猙獰的袁渙,謂然長嘆一聲:「唉,想不到我袁公路,竟然落到如斯下場!」
言畢,他就彎腰猛烈地咳嗽起來,咳嗽聲,就連袁渙聽了,都覺得有些撕心裂肺一般。
過不多時,袁術咳嗽暫歇,仰頭大叫一聲,一口鮮血噴濺而出,就這麼身軀一軟,癱軟在地。
「主公,主公!」
袁渙輕聲叫喚着,這個時候,他還是感到有些驚恐,上前小心探手一摸,主公袁術已是氣息全無,竟然就如此死了。
蹬蹬蹬!
袁渙連步後退,一屁股坐倒在地,腦中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想,什麼都無法想。
夕陽餘暉照耀在營帳上,透出一股妖艷的紅色,微風習習。吹拂着營帳破洞兩邊耷拉着的布條,袁渙傻坐在營帳內,看着主公袁術的屍首,仿若是毫無生機的石頭雕塑。
營帳門口,時不時有親兵探頭探腦看上幾眼。營帳外,很快響起竊竊私語聲,逐漸遠去的腳步聲,直至重歸死寂,也就不過那麼一會兒的工夫。
良久之後,袁渙長吁一口氣,「活」了過來,驚恐四顧後,疾步奔出營帳,看到的。除了遍地狼藉,已是空無一人。
近千人的親兵,已在剛剛那麼一會兒的工夫,一鬨而散,自相縣逃出來時,走得甚是匆忙,別說金銀財寶,就是糧草,都帶得不多。
不過這也也好,要是帶的金銀財寶多了。只怕走不到汝南境內,這幫子潰兵就會殺人搶財寶,一鬨而散。
袁渙這麼想着,拖着疲累的身軀。拾檢來枯乾的樹枝,一股腦兒地堆積在營帳四周,拋擲到營帳頂上,很快就將營帳壓垮。
此時天色已漸黑,袁渙稍稍歇息下,喘勻粗氣。摸出火石火媒,點燃柴禾,看着火勢漸大,即轉身頭也不回地離去。
他去的方向,正是下城父聚,他要在那裏,等着劉備追兵的到來。
當袁術的死訊傳到孫策耳邊時,他正率軍屯駐在當塗,正與周瑜一起,策馬立於塗山頂上,看着山腳下的淮水滾滾東流。
他記得很清楚,四年前,父親孫堅率軍離開袁術,南下揚州,當時就屯駐於此,他和周瑜自壽春趕來,在這裏,正式加入到父親孫堅的麾下。
如今,忽忽數年過去,父親孫堅已作古,他和周瑜也有青蔥少年,成長為一方統帥。
袁術的死,孫策並未感覺到痛快,反而是帶着傷悲,當然他不是為袁術而傷悲,而是為父親孫堅竟然在這種人帳下效力如此之久而感到傷悲。
沉思良久,孫策長出一口氣,一直就等着的周瑜,立時出聲道:「伯符,袁術已死,伯父終可瞑目了。」
「嗯!」
孫策點點頭,眼前浮現出父親偉岸的身影,一時間,又有些痴了。
周瑜心裏暗嘆一聲,策馬上前小半步,雖然心中仍舊帶着幾分不忍,躊躇片刻,還是低聲道:「伯符節哀,如今天下情勢突變,江東父老兒郎,也都繫於伯符之肩,如何籌謀,可是須得早下決斷才是。」
孫策長吸一口氣,吐氣如嘆息,轉頭問道:「公瑾可有教我?」
周瑜在孫策面前,也不客氣,直接就在馬背上答道:「劉備如此性急,攻豫州如此迅猛,當與他搶先一
314 袁術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