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魯的目光在張松臉上一掠而過,心底里泛起一股厭煩來,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這股厭煩已在他的臉上顯現出來。
雖然只是一閃而逝,但張松卻恰好捕捉到這一刻的變化,雙眼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眯。
張魯和張松雖然都姓張,一個祖籍沛國,一個祖籍成都,彼此之間並無親族關聯,張魯對張松的厭煩,純粹是基於他的好美厭丑的心理而已。
張松的儀容,確實太過奇特了些,身材矮小不說,吊騷眼,塌鼻樑,嘴唇薄而長,顴骨高凸,怎麼看怎麼不舒服。
可是,與他的短小無貌相比,張松可謂才華橫溢,不然,也不會被劉璋籠絡在身邊,依為重用。
張松壓下心中對張魯的不快,對劉璋答道:「少主,松以為,大軍在此乾等下去,徒費錢糧士氣而已,毫無益處。」
「子喬兄此言差矣!」
閻圃搶在面紅脖子粗的張魯之前,朗聲答道,可惜不管他如何挺直腰背,如何努力字正腔圓,話語之中,仍舊帶出幾絲嫵媚來。
張松轉向閻圃,問道:「哦,願聞其詳。」
閻圃毫不在意眾人的眼光,侃侃答道:「呂布全據關中,必得隴望蜀,少主以為,屆時獨抗呂布易,還是如今助皇甫嵩抗呂布易?其二,大軍已至,糧草皆備,貿然無功而返,士氣必不可為,不利於主公大業;其三,呂布兵馬雖盛,皇甫嵩亦不賴,憑長安堅城,當可堅守,圍城時間一長,并州軍士氣必低落,必會鬆懈,那時,豈非就是我軍出擊之良機?此等良機不候。猶如暴殄天物,實不可為。」
眾人雖然沒有點頭附和,但心裏,卻都在暗暗點頭。獨獨張松微微一笑,淡然答道:「灞水一戰,皇甫嵩兩萬大軍,亦要避呂布兵鋒,顯是以他之能。亦覺野戰,他也不敵并州精騎,我軍區區萬人,一出南山山谷,置於八百里秦川,擋得住并州精騎的馳騁乎?其二,皇甫嵩有備而退,固守長安堅城,關中之戰,短期難決。我軍隱於南山山谷,出不可勝,候之又有何益?」
說完,張松轉向劉璋,躬身道:「少主,如若阻呂布入主關中,僅憑區區萬人,是遠遠不夠的,莫如先回軍,建言王上聯合西涼馬騰韓遂。共起大軍,解長安之圍,如此呂布攻不下長安,關中勢必糜爛。此才是最佳結局,否則,莫如加強軍備,休整棧道險隘,固險自守,足矣。」
劉璋微不可察地皺皺眉頭。張松所說的兩條路,如戰,就該當大戰,盡起西蜀、漢中大軍,聯絡西涼馬騰韓遂,共擊呂布,解長安之圍,讓關中就此陷入紛爭之中;如若不戰,那就不如據險隘自守好了。
像如今這樣,想要以區區萬人的兵馬,去抗擊呂布的并州精騎,壓根就沒有什麼意義。
這個道理,劉璋從心底里是認可的,可是,他皺眉,是因為張松這話說得太直白了,一旦傳回到成都,必將引起父王的不悅。
轉念間,劉璋搶在張魯之前,問道:「先生的意思是,如要解長安之圍,就得增派大軍,還得聯合西涼馬騰韓遂才是?」
張松一愣,醒悟過來,起身答道:「是!」
劉璋點頭道:「嗯,此說亦在理,待我修書一封,將關中軍情稟報父王定奪。」
一句話,劉璋就將張松和閻圃的兩種意見都擱置了下來,且將是戰是退的決議,交給遠在成都的父王劉焉來決斷,在他看來,這莫如是如今最好的法子,可是,他卻沒想到,這讓張魯和張松兩人,都在心裏泛起了嘀咕。
張松是劉璋的幕僚,平素對他亦頗為重視,此時心裏的感覺,就是這位少主,胸無主見,性子暗弱,要是在天下太平時日,當個太平官兒,那是非常合適,可在這樣的亂世中,人人紛爭,就不太合適了。
張魯則是不同,心底里的那點野心,又不可抑制地膨脹了不少。
關中之戰,天下矚目,在一場短暫的大戰後,進入到沉悶無比的長安堅城攻防戰,局勢驟然消停下來,與此相反,關東的情勢,卻在持續升溫後,猶如驟然爆裂開來。
泰山太守應劭親率大軍攻入徐州琅邪,一開始,兩軍尚能拉鋸般,展開攻防,待豫州袁術派遣兩路大軍的消息傳來,騎都尉孫堅率軍攻入廣陵郡,大將張勳率軍攻入下邳,徐州牧陶謙完全慌了神,帳下兵卒士氣大受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