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山谷兩旁夾峙的山峰,拖着長長的影子,似是漸次從沉睡中醒來,噴吐出的氣息纏繞在峰頂,縈繞在山腰,輕薄如紗,朦朧如煙,無聲而又懶洋洋地扭動着。
白降水無聲地匯聚到伊水中,匯融到不分彼此的地步,再無聲地往東北淌流着,水面上,輕霧籠罩,靜靜地,只在清風吹拂過來時,才悠悠然然飄飄冉冉。
新城的城牆,沐浴在朝陽下,帶着朝紅,就連牆頭上林立的旗幡,也也似是不忍心打破此際晨早的靜謐,微風吹拂來時,也只是懶洋洋地捲動一下旗角,整個身軀仍舊眷戀在旗杆上。
咚!咚!咚!
低沉的鼓點聲,猶如洪荒巨獸的心跳,瞬間即傳遍四野,打破此際的靜謐。驟然之間,溫柔的微風,也似是被驚醒過來,由茫然而憤怒,由憤怒而咆哮,呼嘯着,攪動得輕煙、水霧打着旋,躁動不安起來。
新城城內,鼓點聲旋即跟着響起,針鋒相對地與城外的鼓點分庭抗禮,沒過多久,喝罵聲,腳步聲,戰馬嘶鳴聲,跟鼓點聲纏雜在一起,沖天而起,響徹這方天地。
兩支大軍隔着伊水對峙三天後,終於不約而同地選擇在這個無比美好的靜謐晨早,展開決戰。
新城城門豁然洞開,一騎電射般疾馳而出,戰馬通體為暗赤紅色,沒有一根雜色毛髮,四蹄翻飛間,昂首嘶鳴,矯健雄壯。馬上騎士一身暗黑甲冑,就連帽兜,也都是黑色的,遠遠望去,猶如是暗黑魔王被一朵暗紅飛雲托出。
馬中赤兔,其上的騎士,正是手持方天畫戟的并州牧呂布。
戰馬馳出,他輕輕地一拉韁繩,赤兔馬微微側轉,帶着身後的并州精騎如一片雲般,往城門外的右翼馳去。
馬蹄轟隆,城中馳出的騎士似是無窮無盡,并州精騎之後,是小將馬超率領的西涼精騎,他着一身亮銀色甲冑,與呂布的暗黑色甲冑,剛好截然相反。
精騎馳往兩翼,擺好陣勢,居中奔涌而出的,正是車騎將軍李傕親率銳卒,浩浩蕩蕩地注滿城前的河邊空地。
兩軍幾乎同時出營,河這邊陣勢已成時,河對面的孫堅大軍也差不多擺好陣勢,只是稍遜那么半籌而已。僅從此一項,即可知孫堅麾下的三萬大軍,雖然來源不一,可在他的調教下,還是堪稱一支勁旅。
李傕眯着雙眼,遠看對面的孫堅軍勢,心中滿滿的,全是自信。
雖說兵力上居於劣勢,以兩萬人馬對陣孫堅的三萬步卒,可他麾下儘是精銳悍卒,更有名震天下的西涼和并州精騎,又佔據地利優勢,如連區區一個長沙太守孫堅都打不過,還拿什麼去與關東聯軍爭雄。
催人心跳加快的鼓點聲,戈然而止,天地間重又恢復到原先的靜寂,只是此刻的靜寂中,帶有無形的威壓,悄然籠罩在天地之間。
李傕手一揮,兩名騎士簇擁着一名小太監越陣而出,直至伊水河畔,方才展開一方絹帛,小太監扯着尖嗓子,即使尖嚷得聲嘶力竭,就連呂布,也都根本聽不清他在喊什麼。
可旋即,兩名騎士就扯着大喉嚨,齊聲複述:「長沙太守孫堅聽旨!」
呂布策騎立在精騎陣前,嘴角微微上翹,露出幾絲笑意。
陣前宣旨這個主意,正是他出的,不管袁紹、曹操為首的關東聯軍打着什麼樣的正義旗號,他們名義上仍是大漢帝國的臣子,既然是臣子,不管他們心底里認不認可現在坐在皇座上的天子,從道義上來說,他們就得遵從君臣之制,而不能有所逾越。
這麼做沒有什麼太大的實質性作用,可會在心理上,給與對方大軍一記打擊,在代表着大漢帝國天子的特使和聖旨面前,仍然兵戈相向,就是謀反,就是死罪,乃至是誅九族的死罪。
陣前,兩名精挑細選出來的大嗓門騎士,齊聲複述小太監宣讀聖旨的話,對面軍陣沒有任何反應,可是,即使隔着這麼老遠,還是能夠看得出來,原本嚴密的軍政,已開始有些細微的騷動。
嗖!
破空聲入耳,呂布立時面色一沉,捕捉到一點黑點呼嘯着自對面軍陣中飛來,越過伊水,正中宣讀聖旨的小太監咽喉。
兩名騎士當即上前,扶住小太監的屍首,齊聲大喝:「孫堅,你敢射殺聖上特使,大逆不道!」
話音剛落,整整一萬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