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可琪有意無意地把眼光從秦宜若身上瞟過，秦宜若心頭一緊，趕緊低下頭去，好在曾可琪也沒有為難她，繼續說道：「我跟現在的丈夫，那時候他還不是我的丈夫，可是準備談婚論嫁了，我告訴他，我去處理過去的事情。」
華眉語吃了一驚，說道：「你就這麼直截了當地告訴他，不怕他多心嗎？」
秦宜若也道：「你真坦率，坦率得接近冒險。」
曾可琪道：「我在他面前有什麼說什麼，知道他喜歡我，對於他的喜歡，我除了讓他得到自己喜歡的事物之外，還有就是如實告知，是怎麼樣的，就是怎麼樣的，我覺得這是對真情的尊重。」
秦宜若沉吟了片刻，說道：「我明白，也許這種方式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接受的。」
華眉語好奇道：「那麼你丈夫怎麼說？他讓你去？」
曾可琪道：「他很爽快地答應了，讓我路上小心，好好照顧自己。」
華眉語道：「那麼他就不怕你一去不回來？」
曾可琪道：「他怕，怕得要命，可是他知道，這件事我是必須處理的，而且我的擔憂是對的，如果一味地逃避，那麼有朝一日盛雲生出現在我們的面前，就很可能給這段感情帶來巨變，我們貪圖安逸的每一天其實都有一把看不見的劍，懸在頭頂，與其不知哪一天落下，還不如及早面對。」
秦宜若嘆道：「好理智。」
曾可琪笑道：「難得你會這麼說，你不是一直很理智的嗎？」
秦宜若道：「如果我說，我的理智是我的保護色，碰到了感情，我也會軟弱，你信不信？」
華眉語吃驚道：「你會這樣嗎？」
曾可琪卻見怪不怪，說道：「信，有什麼不信的。你姐姐就這麼說你的，看看你非常理智，可你還是一個小孩，需要人照顧起來，你是一點也不會含糊，該為你花的心思，你也未必會讓人省心，而且麟若還不願意你過分懂事，過分理智。」
秦宜若脫口而出道：「為什麼？」
曾可琪道：「她比誰都知道你的理智是為了什麼，可是她也有軟弱的地方，她不能讓你失去你的理智，能做的就是讓你不要太理智，讓你保持你原有的天真，這是她可以做到的。」
秦宜若全身一震，這時候她才明白過來，心裏隱隱起了一個念頭，暗道：「難道姐姐當初欺負我，是有心的嗎？她是一番苦心嗎？」
她不禁搖了搖頭，想要揮走頭腦里的認知，畢竟這番認知太顛覆原有的想法，對她而言，還無法接受，只是她從心裏知道，姐姐秦麟若是會做得出這種事的。
她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小手都在微微顫抖着，雲激揚從適才接來的白玉淨瓶里倒出一顆青碧色的藥丸，說道：「小若，你的臉色不好，先吃了這顆藥丸吧。」
秦宜若不禁搖了搖頭，曾可琪道：「你的好強跟你姐姐很像。」
她這麼一說，秦宜若的眼眶裏滾出兩行清淚，她沉默不語，雲激揚將藥丸遞到她口中，這次她不再推讓，乖乖的服下去，藥丸遇熱化開，一股松針獨特的氣味上涌，秦宜若不禁想起姐姐秦麟若在世時，兩人一起喝着松針茶聊天的情形，不覺又是一陣神傷。
雲激揚伸手拉住她的小手，握得緊緊的，他掌心的熱力讓秦宜若心頭一暖，這才回過神來，輕輕拭去眼淚，對雲激揚笑着點頭施禮。
雲激揚卻覺得好笑，兩人成婚多日，她還是像剛認識時一般羞澀斯文，時不時地示意施禮，也許這樣是見外了，可是雲激揚很受用，就覺得這樣的她溫文柔弱，需要他的保護。
曾可琪道：「秦丫頭，其實我丈夫跟你很像，都是非常理智的人，可是在他的理智面前，我就越顯得脆弱而不講理，和他相處得越融洽，我就越要除去盛雲生，要把盛雲生從我的生命中剔除。」
秦宜若道：「你要去殺了他？」
曾可琪道：「極是，他恐怕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存在是妨礙了我。」
秦宜若一陣惘然，在她的認知中，好像兩人之間愛意消失，那麼要嘛彼此不相干，要嘛還是念着過去的好，而曾可琪的言行很讓她難以置信，都已經有了新的戀情，卻要除去舊情人，要把過去的感情連根拔除。
她也不知道這樣做是不是對的，可是隱隱覺得這樣做是符合人性的。這其實是曾可琪對自己的不自信，以及對後一段感情的投入。
也許曾可琪自己都不曾意識到，她對後來那一段感情的投入已經比先前那一段要真誠，要深入，不然不會有想拔除過去的心意，還那麼堅決果斷，毅然決然。
秦宜若道：「也許你不需要這麼做的，因為我感覺到你其實已經不愛盛雲生了。你愛的是你現在的丈夫。」
雲激揚卻道：「你真的愛過盛雲生嗎？」
他問得更徹底，曾可琪道：「我也不知道，起碼從遺怨谷出來，找盛雲生報仇時，我就在擔心盛雲生一旦出現了，我該怎麼辦，我好像無法面對他。」
華眉語道：「你擔心過去的愛太強烈，會一個不小心就反彈，影響到現在的感情？」
曾可琪道：「正是。」
華眉語道：「換了我也不相信的，畢竟曾經那麼荒唐過，在年輕時，荒唐可是一種殊榮，一種尊享。我也會捨不得的。」
被她這麼一說，秦宜若也犯糊塗了，華眉語說得很對，年輕時荒唐是被推崇的，那是一種至高的尊享。
秦宜若想問，那麼你殺了盛雲生嗎？可是再一想，好像沒聽說盛雲生被暗殺的事情，這麼大一件事，不會沒有傳聞的。
以曾可琪的身手，當初她可以大鬧婚宴，以一敵眾，這才被擒的，那麼盛雲生未必是她的對手，何況盛雲生在明，她在暗，她要是真要下手的話，不可能不得手的。那麼看來，她對盛雲生還是余情未了？
秦宜若猜不透這個故事的結局，只有靜靜地聆聽，曾可琪看她一邊在聽，一邊眼睛在打轉，就知道她在思索，笑道：「你想不通吧。」
秦宜若道：「盛雲生並沒有被暗殺的傳聞，你也不可能中途放棄，難道說還是余情未了？」
獨孤夢道：「剛才不是說她不愛盛雲生的嗎？」
秦宜若正要開口，雲激揚道：「感情的事本來就難說，外人看不清也是自然。」
獨孤夢道：「不是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嗎？」
華眉語道：「有時候旁觀者也未必清，總之感情就是難以明說的就對了。」
見他們這麼說都好像難以解釋，曾可琪不禁臉上泛出一絲得意的神情來，她還有一些天真的少女心，看到荒唐的事情，讓這麼一群年輕人都弄不明白，自己好像也算是贏了一般。
曾可琪道：「我潛入盛家，是穿着夜行衣，帶着匕首，準備暗殺盛雲生的，可是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