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幾聲悽愴的呼喊隔了許久才一起噴發出來,在五百多名武林人士驚駭的注視之下,賀見山、范南松、陸雁亭、曹青竹、鄭歸淵五人發足狂奔來到何三水的屍首身邊,齊刷刷跪倒在地,無不嗚咽哀嚎不絕。
而在五人旁邊,小春的眼淚早已幹了又濕,濕了又干,不知幾回。他渾身顫抖朝趙綽爬近,將師父的屍首抱在懷中,由着那汩汩流出的淋漓鮮血將自己的一身青衣浸染。
「師父……師父……你不要死啊,你死了,就沒有人疼小春啦!以後有人欺負小春,小春打不過,沒有人給小春撐腰啦……」
小春小聲囁嚅,雙眼空洞地自說自話,沒有人聽清他在說什麼,唯獨一股濃烈的哀傷靜靜飄散,叫所有人都說不出一句話來。程嘯山、周白隱等十幾位武林高手面面相覷,魔教妖人自戕的喜悅半點也沒有,反倒是對何三水和趙綽的欽佩油然而生,只不過誰都不會承認罷了!
眾人之中,楊展琴最是與眾不同,不屑怒喝道:「魔教妖人死有餘辜,何三水身為一派掌門,卻是非不分、自甘墮落,這一死倒也還了正道一個清白!」
「刷——」
楊展琴話音未落,一柄長劍陡然挺出,持劍之人滿面風霜掛着淚痕,又是悲慟又是憤怒,正是何三水的大弟子,青城六絕之首的賀見山。
楊展琴怒道:「賀見山,你要做什麼?」
「師父已死,孰是孰非都已交代!賀某身為弟子,師父生時不能為他護聲譽保清白,如今師父已去,賀某絕不能再叫他老人家受身後之辱!楊大俠,你若再敢對師父出言不敬,莫怪在下不顧往日同道情面!」賀見山咬牙切齒,渾身殺氣騰騰喊道。
話音未落,另外四人也都一齊挺身而出,個個目光堅韌、視死如歸,喝道:「正是!」
楊展琴一愣,一向狂妄的他如何忍得旁人這般無禮,當即又要怒喝。程嘯山等人見狀,連忙將他拉到一邊。周白隱道:「幾位大俠,何掌門既已自戕,諸多恩怨也都煙消雲散!大家乃是同道之士,眼下魔教大敵未除,咱們還需以大局為重才是!」
「魔教大敵?」賀見山冷道,「我們助周掌門除了魔教大敵,那我們師兄弟要報殺師之仇,又有誰來相助?」
周白隱慌道:「這……這……何掌門乃是自戕而死,在場數百人皆是親眼所見,何來殺師之仇一說?」
賀見山冷道:「自戕?師父一生俠義為懷,從未做過半件有損俠義之事,即便與魔教長老相交,一未曾泄露正道半點機密,二未與魔教串通一氣,害過正道一人!他老人家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皆無愧於天地,若非你們苦苦相逼,師父又何須自戕?」
「這……這……」周白隱竟也說不出話來。
楊展琴這時再也聽不下去,蠻牛一般衝出來,憤怒衝口而出:「自古正邪不兩立,若你師父不知這妖孽身份也就罷了,可他明知此人是魔教長老,卻不顧正邪兩道的血海深仇,偏要與之相交!如此明知故犯、冥頑不靈之舉,就是你口中所謂的『無愧於天地』嗎?可笑,可笑!」
「你……」
賀見山被吼得滿臉通紅,卻再說不出一句話來,五人齊刷刷面如土色,可心中憤懣、悲慟卻也壓制不下。過了好半天,賀見山才將師父屍身抱起,冷喝道:「如今師父已死,賀某和幾位師弟謹遵師父遺願,不會將此仇記在任何一個人身上!但道不同不相為謀,各位的正邪之念賀某無法苟同,圍剿魔教之事,青城派也不願再插手,請程掌門和各位大俠體諒!」
賀見山說完,不等眾人開口阻攔,他便帶着四名師弟步履沉沉卻無不堅定地走了,留下十幾名大俠和幾百名正道弟子夜風獨立,許久無言!
「師父……師父……不要丟下小春,不要丟下小春……」
火光之中,小春仍將趙綽的屍首緊緊地抱着,失魂落魄地輕聲呼喊。眾人回過神來,臉色一個比一個古怪,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程嘯山瞧着眼前一片狼藉,不知為何心中竟有些疲累!自到貴州以來,先是崆峒派掌門尹墨風身份揭露,後有魔教布下蛇陣大舉偷襲,四百餘名弟子殞命,如今又有枉聞、何三水兩位掌門慘死,十多位高手身負重傷,之前的滿滿信心此時已是七零八落,不得不叫他心中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