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采星畢恭畢敬地在朱清的棺木前跪下,磕了三個響頭。那荀箏意也跟在她師姐後頭照葫蘆畫瓢,卻嘟着嘴,滿臉的不樂意。這師姐妹二人一個成熟穩重,一個少不更事,叫滿堂的漢子瞧得汗顏不已。
孟采星行完禮,對楊展琴作一個揖,燦然一笑:「楊大俠方才教訓得是。師父常說,江湖之大,英雄豪傑眾多,峨嵋派雖是八大派之一,但到底都是些女流之輩,萬事自當以其他幾派和楊大俠、柳大俠等高義俠士馬首是瞻。不過師父又對采星再三叮囑,除魔衛道乃是我等正派義不容辭之事,不論本次英雄大會最後有何決斷,我峨嵋派都將鼎力支持,還望楊大俠不要嫌棄本門的一點心意。」
一番話說出來,抬高了楊展琴,尊重了其他各派,卻也把峨嵋派除魔衛道的決心表了,雖然沒有點明她師父靜音師太不現身的原因,卻叫在場所有人都聽得十分愉悅,挑不出半點錯漏。
楊展琴本是最固執粗蠻的一個人,眼下卻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周白隱道:「靜音師太的心意,我們已經知道了,孟姑娘坐下休息吧!」
采星恭敬回禮,正要說話,卻被荀箏意搶道:「好啊好啊,師姐,我們坐下吧,箏意站得腳都酸了。」
孟采星聽得皺眉,就要出口呵斥,箏意卻又跳到了柳雲身邊,拉着他的袖子道:「雲哥哥,你坐哪裏,我挨着你坐吧!」
柳雲大窘,忙道:「荀姑娘,各位前輩都還站着議事,我們作為晚輩,怎可無禮就座。」
箏意驚愕一瞬,又笑道:「雲哥哥說得有道理,你不坐,那我也不坐!」
柳雲又是納罕不止。滿座江湖人士平素都拘謹嚴肅慣了,眼下見這麼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卻也絲毫不覺得有違禮數。
青城派曹青竹笑道:「荀姑娘,你何時與這位柳公子認識的,在下瞧着你們的關係很不一般吶……」
柳雲一聽這話,頓時嚇得臉紅起來,忙要解釋。荀箏意卻早已開口笑道:「雲哥哥很好很好的,幫我和師姐打跑了壞人,是個大英雄!」
「荀姑娘快別這麼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等武林之輩的本分,不值得荀姑娘……」
「值得值得,雲哥哥就是大英雄!」
荀箏意大叫着,一臉璀璨的笑容叫武當山上哀怨的氛圍也消散了許多。那柳雲被說得滿臉慚愧,連連擺手,最後還是孟采星出言呵斥,箏意才總算消停了下來。
眾人祭奠完畢,杜陵道:「各位掌門、大俠今日齊聚武當山,本是為了圍剿魔教千丈崖的大事,如今掌門師兄不幸遇難,各位大俠都十分悲痛,可是也切莫誤了正事。偏廳已備好茶水,還請大家移步,商議除魔大計。」
「有勞杜大俠!」
眾人客氣回應,在杜陵的帶領下從靈堂出去。柳雲和孟采星、荀箏意是所有人里最年輕的,自然退到一邊,等大家都出門了再動身。而跪在棺樽旁的小春默默瞧着這一切,心中十分急切,他知道眼下是和柳雲搭上話的唯一機會。錯過這個機會,今後幾天他都將在後院的看管下度過,再不可能和柳雲產生任何聯繫。
「噗嘶,噗嘶……」
幾聲怪異的聲響傳進了柳雲的耳朵。
柳雲皺了皺眉,四下看了一圈卻沒發現有什麼異樣,繼續往外走,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嚎啕。
「師父啊,師父啊……你怎麼就這麼走啦,小春好想您啊……」
小春極盡所能地拉開嗓子,而「小春」兩個字落在柳雲的耳朵里,卻果然收到神效。
柳雲回過頭,將跪在地上的幾個弟子中挨個辨認,終於看到了滿臉誇張淚痕的小春。
「大……」
「師父啊,你別走啊,你別走啊……」小春又是嚎啕不止,將柳雲口中的一個「哥」字硬生生攔斷了。
柳雲雖不聰明,卻也覺察出異樣。
「小師弟,你別哭了,哭壞了身子豈不是叫師父走也走得不安心!」顧清平心疼勸到,自己的眼淚卻又滑落下來。
小春仍是大哭,卻瞥着眼睛去瞧一旁的易連宗,見他滿臉不屑地翻着白眼,顯然沒有起疑心。
這時,柳雲走了過來,兩條劍眉皺得高高的。還未開口,又聽小春嚎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