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愛之人如何捨得讓他人傷?天府國的南宮世家的少將軍金衣頃刻間已是被懷中少女的血染成了黑色,縱使她不懂別人對她的鐘情,甚至表白都沒給機會,然而這位少將軍卻是抱着貌似已經永遠睡去不再醒來的她,撥開人群緩緩離去。
沒人懂這位少將軍臉上淡淡笑意是為何,只是當那種緩慢卻又沉重的步伐邁出黃龍溪古鎮青石板路最後一塊石板之際,所有人便是見到仿佛此世永遠都會回憶的一幕。
青絲變白髮,那張曾經迷倒成都郡大街小巷完全閨中少女的笑容,頃刻間蕩然無存,好似當年南宮成府自龍肘山率領十萬鐵騎凱旋之際,整個成都子民都至今無法忘懷,甚至是有些痛惜的那一幕。
南宮成府十八年華,白髮飛霜,再為展過笑顏,如今南宮成龍尚才十六,卻是步了後塵。
「初見你那一刻,我感覺我已經愛了你不知多少萬年,阿蠻……」
玄字令巡邏軍縱馬奔來,成都郡方圓三千里內,儼然一副金戈鐵馬之像,向着黃龍溪古鎮這方沖開人群絕塵而來。
天府國的冬天很多年沒下雪,這一日鵝毛滿天,南宮府一襲黑衣屹立庭院,抬頭望天,無半點多餘神情,那種萬年不化的冰冷與蒼茫飛雪,融成了一體。
「杜鵑啼血,今日一鳴,冬雪飄落,飛仙成龍?」
黑袍老者憑空出現在庭院之中,背對南宮成府,笑道:「一萬年前,龍肘山畔,玉龍百甲,魂祭仙人,今日杜鵑啼血,天府將亂,不是正好?」
南宮成府微微閉眼,白髮飛揚,金衣鼓盪,數萬飛血凝金槍,籠罩南宮城,方圓十里上空。
黑袍老者紋絲不動,再笑道:「我南國人,南宮將軍,當年我入貴府,你應該看出,為何到了今日,才這般覺悟?」
漫天金槍飛掠而下,劃破飛雪,尖嘯之音震動方圓三千里成都,南宮成府攤開手,嘴角浮現有生以來第一縷笑,宛如一現曇花:「轉告他,不要找那個年輕人……」
「哈哈哈,好!」黑袍老者大袖一揮,悍然轉身,飄出南宮府而去。
泛雲歷,八千五百萬零二年冬,天府國驃騎南宮成府卒
金槍破庭院,只留寸黑衣,白雪蓋過,南宮府一片冷清
……
成都皇宮陰陽魚合抱兩儀之式,前宮為陽魚,方圓十里黑湖為眼,黑湖之畔,一座白玉廊亭,一身大紅花袍無眉男子,面如凝脂,手中落子黑棋,對面金袍男子神色慈祥,落子白棋。
「陛下,這你今個步步落下風,老奴都不好意思了!」梅有裘蘭花指捻着一枚黑子,顫顫巍巍,眉頭微皺,媚眼顧盼,極其為難道。
中年隨意一子落定,站起身來,負手凝望方圓十里黑湖,問道:「這黑湖之中的魚,年後春來,便要飛起。」
梅有裘眼睛轉了轉,輕咦了一聲,對着身旁揮了揮手,遣走幾位手持玉帕,舉着金盆溫水的兩位內侍,這才抖了抖衣袖,輕撥下擺,站起身來,微微一躬笑道:「陛下要設龍門,在老奴看來,低一點好,那些個跳得猛的,就直接上岸,沒了水自然也就……」
面色慈祥男子揮手打住了梅有裘的後話,梅有裘也笑到為止,正了正神色,躬身不動,視線落向綿延十里不見邊際黑湖,默不作聲。
數月前,蜀山下無為城滅,武林大會之事還縈繞在天府帝皇的心頭,猶如眼前這片黑湖即使白雪飄落,都無法遮去深不見底的深沉。
這位帝皇向來喜歡棋盤,自蜀山歸來,便是座亭操子,晝夜不歇,向來如貓的貼身內侍,也是只得笑意相隨,竭心盡力。
一坐數月,飛雪臨至,落入黑湖,宛如天地棋局,分外驚艷。
只是黑子無邊,天降萬千白子,終究還是曇花一現,甚至輕的盪不起絲毫波瀾。
梅有裘雖深宮不出,但無事不知,內侍的探子向來遍佈天下,常年伴於帝皇左右,不止察言觀色那般膚淺,對於這位主心中所想,不說心知肚明,也可猜個八九不離十。
「陛下可是擔心皇子和公主?」
飛雪愈發猛烈,黑湖上空一片朦朧,中年男子不語,臉上的慈祥之色更甚,只是凝視着湖面。
梅有裘再次輕咦了一聲,抬頭看了一眼湖面,只見黑色湖面一層冰霜結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