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怔在原地,又聞得邊上陣陣窸窸窣窣的響動,似是有人向自己奔來。輕風緩緩拂過,將雲氣吹了葉明一臉,也吹散了周遭的一片混沌。葉明看清來人,正是那謝昶與大野智匆匆向自己跑來。顯是方才二人聽聞自己喊聲,擔心自己一時衝動,尋了短見。
謝昶與大野智先後趕到葉明身畔,甫一站定,那台階上的細碎蹄聲便又傳來。風動雲霄,吹散重重流靄,白雲深處,漸漸行出個騎着頭毛驢的紫衣少女。那少女着一身寬大的紫衣,頭戴羅帽,仍是看不清面貌。其腰際,斜插了根純白的玉蕭,腰上環佩,正隨着毛驢咯噔咯噔的蹄聲左搖右擺,叮噹作響。
那少女正襟危坐,行到眾人十餘丈上方,抬手勒韁站定。三人見狀,皆是心下驚異,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一陣微風襲來,一團雲氣正好拂過葉明面頰,他禁不住閉目揮手,流雲方才慢慢散去。那少女見狀,驀地噗嗤一笑,脆聲道:「你們且隨我來!」說罷,俯身摸了摸那矮腳毛驢的脖兒,似是與它耳語幾句。那毛驢耳朵動了動,也便似有了靈性一般,在台階上回了個身,慢慢向雲中走去。三人見狀,對視一眼,默默跟在後頭,緩步上前。
待眾人上上下下,沿台階行出一刻鐘功夫,葉明越看越覺那少女坐下的毛驢眼熟,禁不住開口,問道:「姑娘,不知你這坐騎,是從何處得來?」那少女聞言,微微回首,嫣然道:「殺了人,奪來的!」她回眸一瞥,見葉明眉頭皺起,又噗嗤一笑,脆聲道:「這衛家,還不至於靠劫掠維生罷?!這世上毛驢千千萬,葉少俠如此說話,可是因它面目,與葉少俠的某位故人相類嗎?!」葉明知她又取笑自己,不待答話,便聞得一側的大野智哈哈笑道:「姑娘既言語爽利,該當是有個豪爽性兒,卻不知怎的好生小氣,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那少女聞言,咯咯笑道:「我樣貌極丑,不似你這身段般裊娜俊美!不過,你若要看,卻也着實看得。只是,決計不能教你那兄弟看了去,萬一我再與他某位故人相像,反倒要教他認錯人了!倘若還是他極為親近之人,什麼琳兒、玉兒的,大半夜間,便要撬了我窗子,那可就……」她說到這裏,又咯咯笑了起來。
這一段話,不僅諷刺了大野智肥胖的身軀,便是連帶葉明也狠狠地嘲弄了一番。大野智聞言,哈哈大笑幾聲,抬眼看了看面紅耳赤的葉明,更是笑得捧住了肚子,幾欲摔倒在台階上。葉明皺眉看了大野智一眼,作苦笑狀,心下不禁暗嘆,這姑娘當真是牙尖嘴利得緊。
謝昶在一邊跟着,見葉明二人下場,卻哪裏敢再說一句話?便只默默向前罷了。待大野智笑得夠了,三人便又聽着那驢蹄叩擊台階的聲響,慢慢低頭前行。驀地,身後又傳來陣鷲群的怪叫聲,葉明回身望去,見眾人已然漸漸淹沒在流雲當中。四下雲海茫茫,便是極目望去,可視也不過三五丈,卻哪裏還見得到那鷲群形狀?
葉明回首間,便又聞得陣陣狼群低吼傳來。想必,那狼群又與鷲群廝殺開來。那少女聞聲,卻只是微微一笑,袖裏伸出纖纖玉手,自腰際抽出玉蕭,緩緩吹奏起來。其聲低沉,陣陣哀婉之意自曲中奏出,如怨如慕,如泣如訴。也不知如此開朗爽快的少女,究竟有着何種憂傷坎坷的遭際。
伴着陣陣蕭聲入耳,葉明初時覺內里頗為沉重,繼而,卻是越聽越覺得心神蕩漾,所有愁緒,便也好似這蕭聲一般,漸漸傾瀉而出。此時,葉明胸中鬱結的污濁之氣,便也隨着自己平靜的一呼一吸,緩緩排出了體外。便是連同他體中內力,也似隨曲而動,正緩緩調試着自己的肌體。
葉明內勁逐漸充盈起來,一身的疲憊,旋即一掃而光。葉明正靜心感知着自己身體的變化,驀地覺邊上一人輕輕扯了自己一下。他側首看時,正是那緩步蹣跚前行的大野智。大野智看了看前方,悄聲道:「傻小子,你注意些個,這姑娘來頭不簡單!她吹奏的,是那號稱不死妖的萬春谷主蕭夭女創製的《空谷凝心咒》。此曲一響,你若心存善念,便有凝思清心之效。倘或你稍有歹意,便該心智癲狂了!」
葉明聞言,默默點了點頭。他雖知此曲甚險,但也覺那少女吹奏此曲,倒無甚過分之處了。倘或自己心智渙散,存了歹念,便是走火入魔,也算罪有應得了。大野智見狀,眨了眨眼,似是看穿了葉明的心意,又指了指四下,悄聲道:「傻小子
第39章 途窮方見衛氏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