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亞楠思緒恍惚地回到住宿的房間裏,坐在床頭髮呆起來。
徐蘭見了,先是一笑,隨後親熱地坐她旁邊樓着肩膀,道:「第一次都這樣的,不要怕別人怎麼看你,咱們女人能活下來的,誰沒遭遇個什麼事情呢。對吧?」
譚亞楠轉過臉,直愣愣地盯着室友看,好一會兒才有些意識地點了點頭。
「行,那你先歇着,我去打壺熱水泡腳。哎對了,你玩不玩撲克牌的?」
見對方丟了魂似的搖搖頭,徐蘭嘴一抿,扭頭出了門。
譚亞楠緩緩動作,腳尖抵鞋跟蹬掉鞋子後,屈膝在床上,把被子拉到膝蓋上墊住下巴,安靜的像一隻貓。
這就是學習班麼。
剛進去時候的好奇,活動組織到一半進入訴苦環節時候的煽情,又接踵而至的躲避,以及最後被半強迫着說出自身隱秘的無奈,直至最後的彷徨。
她覺得整個人就像被一條無形的繩子牽住了鼻孔,一步步地向前走,到現在都不敢相信自己是怎麼說出曾經的屈辱經歷的,也很難回憶起來自己到底說了什麼。
哎呀,自己有沒有把關於進哥的事情說出去?
譚亞楠心裏一驚,仔細地回憶着,回想起自己似乎沒有說出來,又好像說了那麼兩句,想了一會兒就連自己也不敢確定了。
這種集體的組織活動似乎出發點是好的,訴苦安慰,爭取明天的幸福,可現在怎麼感覺有點怪怪的呢。
當時的自己就像是得了魔怔一樣,在那個叫李茹的女人引導下,在一句句話的點撥下,自己沉浸其中難以自控。
一種莫名恐怖的感覺瀰漫心頭,有點兒像是末世前傳說中的「傳.銷」的洗腦方式,儘管她沒經歷過,卻不妨礙她了解一些。
恐怕這樣的組織活動再參與個幾次,自己也會變得像那些目光期待別人講述苦難遭遇的女人們一樣了,那似乎是一種精神陷入癲狂的狀態,令人回想起來毛骨悚然。
她更怕自己會無意識地說出進哥的事情,從而給自己惹上天大的麻煩。那些人對反對勢力有多憎恨,她總算是見識到了。
可是,她又找不出不去參加活動的理由。
難道裝病?不成,她自己就是醫生,徐蘭,何磊醫生,包括那幾個護士都能看出來,這太幼稚了。
要麼假裝聽卻想入非非?似乎也不太可能,那種氣氛下,怕很難進入胡思亂想的狀態。
她悵然若失地吐出一口氣,忽然又覺得橋山也許真如進哥所說的那樣,打着為倖存者謀生存的一個旗幟鮮明的幌子,卻做着洗腦群眾的陋行。
但是從另一方面說,橋山團隊目前的環境確實要比其他倖存者團隊好上數倍,每天三頓,有活兒干有安全舒適的地方睡覺,周圍群眾的態度也十分溫和。
至少,縣城裏怕是找不出來第二個這樣優越的生存集體了。
她嘆一口氣,打消掉自己不切實際的幻想,覺得還是老老實實地活下去最好吧。
徐蘭推門而入,提了個保溫水壺,另一隻手裏還拿着一個綠色膠袋。她笑一聲,給盆里冷水兌上熱水,又從旁邊找來一塊薄壓縮板。
「先洗腳,洗完腳我們下象棋玩,不會象棋五子棋也行啊。哎呀,總算逮着個人能陪我,以前晚上都無聊死了。哎對了,你想玩什麼棋?」
譚亞楠伸腳入溫水中,不免觸碰到對方的腳面。徐蘭嬉笑一聲,拿腳把她的腳踩進水中,譚亞楠掙脫了一下,最終還是屈服了。
於是,四隻白生生的腳丫子在水裏打鬧起來。
洗完腳,水留着明早倒掉,兩人進被窩面對面坐下,用木板鋪着棋紙下起了棋。
「下五子棋吧,象棋我不太會。」譚亞楠的象棋其實下的很不錯,只是現在沒什麼心情,不太想動腦子。
倆人下了四五局,譚亞楠不是犯着簡單低能的錯誤,就是魂不守舍地發一會兒呆,最後搞得徐蘭把棋盤一糊弄,乾脆不下了。
她很有經驗地安慰道:「第一次都這樣,慢慢就習慣啦。我跟你說小譚啊,好好表現,咱們這些人是屬於專業性人才,表現好了是有機會進核心小組學習的。嘖嘖,公務員知道吧,那裏面就相當於考核一樣,出來的不是管理也是個領導嘍。」
第294章 洗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