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戰過後,柳千葉感覺從未有過的疲憊。他拖着沉沉的步子,一步步穿過紅楓林,消失在一片紅葉中。
「果然不愧為第一劍客!」看着那個落魄的身影,珞璃撫掌,低吟出聲,「除了師父,他的確可當天下第一。」
「可惜,他卻死了……」葉雲仿佛是在自語,他的眼中盯着血泊中的其中一名死士,終究嘆息。他不知道他的名字,卻認得他。
「什麼?」珞璃聽他喃喃,回過頭來。
「只可惜了兩位死士。」葉雲慌忙掩飾掉眼中的異樣,低低回答。
珞璃的目光也閃了一下,隨即釋然道:「通知『中間小榭』,儘快培養出新的死士出來。」
「可是,」葉雲皺眉,低着頭不知該如何措辭。他很少反駁族長的意思,但這次他破了例,「憐楚自入住『中間小榭』以來,已先後還魂了四個死士了,如果再繼續讓她培養死士,我只怕她……」
他沒有把話說完,但珞璃顯然已聽出了他的意思。展眉道:「新的女官還沒有調養出來,如今又正是用『人』之際,少不得要辛苦她了。」
葉雲低頭無語,既然族長發話,他也不便再繼續爭執,忤逆了族長的意思。雖然對方一直以師弟相稱,但他總還知道自己在族裏的地位。
況且族長說的本來就在理。
珞璃見他不再發言,似乎已看出了他的心思,淡淡一笑,「放心,只要新的『侍神女官』調教出來,憐楚就可以退下『中間小榭』,永遠自由……」他拍拍師弟的肩膀,臉上露出笑容。
葉雲嘴角扯動了一下,沉吟。他只希望永遠也莫要再有人入住『中間小榭』了。
他當然沒有說出口,珞璃當然也不會聽見,他看着一片虛無的鏡子,鏡子裏又映出那輛馬車。
這馬車裏躺着的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子,居然能令號稱第一劍客的柳千葉執迷至於此?甚至,要比山寨的十二死士更加死心踏地?
這個來自異國的女子難道還有比『滴血還魂』更有效、更可怕的方法?
珞璃的嘴唇慢慢呡緊一線,不知為何,他居然在心裏隱隱覺得這個馬車裏的女子有種說不出的神秘,仿佛籠罩着某種光環,讓他總想去發覺她,靠近她,揭開她的面紗……
這也許是他的好奇心在作怪。
鏡子裏,穆蘭梟無力地打着馬鞭,冷風吹起他的髮絲,也吹起他身後車廂厚重的狐皮帘子。
帘子被吹起的時候,珞璃看到了車廂內的兩身緋衣。一個還穿着新婚的嫁衣,身上覆滿細碎的冰塊,顯然是唐王府新出嫁的小姐。而另一位則無力地倚靠在車廂後壁上,閉着眼睛,緋紅色的衣服映着她蒼白的臉,沒有多少生氣。
她那張臉,任何人只要一看就知道這已是一個病入膏肓的人了。
「是她?」鏡子外的男子眼角掃過,臉色突然變了,驚愕。
「族長見過她?」葉雲皺眉,剛剛帘子吹開的時候,他也看到了那個女子。那張蒼白如紙片的臉,他似乎也覺得有幾分熟悉。
珞璃沒有回答,眼睛仍然停在那張重新垂下的狐皮帘子上。
他當然見過她,他還記得,就是這個女人,十年前帶着一個小男孩來到這裏,拿出一塊令牌說要換山寨的一個死士。
他記得她,並不是因為她企圖用一塊木牌換走山寨辛苦培養出的『十二死士』的行為有多麼可笑,而是因為她張蒼白卻依然堅韌如鐵的臉。一個身患絕症的女人帶着自己的弟弟奔命,在無數的殺手的追殺下居然還能苟延殘喘般地活下來,這本不是一個常人所能做到,何況她還是一個女人,手無寸鐵。
那時候,究竟是什麼支撐着她一直不肯倒下?
他現在終於明白,支撐她的力量就是那個小男孩,她的弟弟。
只要她的弟弟還活着,她就不能先倒下!只要她還沒有倒下,她的弟弟就不能死!
他現在已明白,但理由卻原來如此簡單。
而顯然,穆蘭梟就是當年那個女子身邊的小男孩。
珞璃深深吸了口氣,眼睛仿佛能透過那厚厚的帘子看向車廂里,不由心生敬佩。
許久,他展展眉,一拂廣袖,「子桑,不必再開眼了。」
藍袍女子聞